鸡刚叫过一遍,许云歌就从床上爬起来。
除了刚从这具躯壳里醒来的那日,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睡得不太踏实,且不说这四处漏风的屋子,光那潮湿发霉的被子,还有那咯吱咯吱作响的木板床,就让云歌有些受不了,每次一上床,总感觉这床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胡乱将头发挽起来,横竖她也不会梳古代的发髻,换上那常见的农妇装束,云歌这才走到了院子里。
东方还翻滚着鱼肚白,篱笆外已经有人在走动,或扛着农具,或提着篮筐。早春的天气有些冷,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疾走两步到角落里拎起扫把,开始了一大清早的忙碌。
如果说,刚得知自己以一个陌生的的身份活过来那****有些惊慌失措,那么如今,冠上许云歌这个姓名的她对自己的处境可清楚的很,一个正当妙龄颇有姿色的寡妇。据说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是安阳城许员外家嫡亲的女儿,与她那短命的丈夫是指腹为婚,许员外死得早,许云歌刚一及笄,便由庶母做主嫁给了顾知航,谁曾想顾家家道中落,顾知航身体弱,她嫁过来还没两日,就去见了阎王。
原本清河村里人人艳羡,这穷的叮当响的病痨鬼顾秀才能娶城中大户许员外家的千金,哪里会曾想到这冲喜没冲成,倒是那许小姐,刚一进门就成了寡妇,还得照顾顾秀才那一双弟弟妹妹。
村子里可从来不差那爱说闲话的妇人,这从安阳城来得顾家媳妇可成了清河村里农家妇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打篱笆外经过的妇孺不懂得收敛,有时候音调高了,云歌也听得明白,无非说她跟那顾秀才八字不合,抑或她命中带煞之类的话,也许这原身就是因为受不得这番议论才去投得河,不然怎会便宜了她鸠占鹊巢。
云歌才扫完院子,抱了些木柴去厨房生火,准备做饭。
说是厨房,其实只是搭了个棚子,底下盘了个灶台,就连那一口大铁锅,也有些年头了,锈迹斑斑的模样。
云歌前世是个实打实是农村孩子,不是没干过农活,但那到底是在社会主义的新中国,农村再穷也没有这揭不开锅的情况,她刚刚可是看了,瓮中的糠米都见了底,更别说精米白面,在这穷苦地方几乎是别想见到的。可她上辈子好歹通过自己的努力买车买房,过上了村里老人所说的城里生活,可加班加到凌晨三四点,天天应酬喝得烂醉如泥的滋味谁知道,到最后医生把那份胃癌的诊断报告交给她的时候,她什么话都没说,辞了职收拾东西回了那个宁静的小乡村,没有了都市的喧闹,反倒最后的这段日子,是她最为安逸幸福的。
是以,即便是再活一回遇到了这样的状况,云歌除了心里偶尔发发牢骚,倒也没什么太多的不满。
她提了两桶水进来,累得浑身是汗,就瞧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揉眼睛,显然是还没睡醒,她搁下手里的桶,甩了甩发酸的臂膀,道:“你怎么起得这般早,多睡一会去吧。”
小姑娘摇了摇头,“嫂子肯定很辛苦,蓉儿想给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