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
内堂里静姝发出一声极度刺耳,而且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其声音的音量之高,几乎震动了整个城池。静姝飞一般的跑到唐龙身边,一把搂住唐龙的脖子,把唐龙的头抬了起来,眼泪瞬间如雨下:“小侯爷,小侯爷怎么了?你怎么了呜呜……你不要吓唬静姝啊,呜呜……”
第二个闻声而来的是貂蝉。貂蝉一袭华衣,带着一阵香风飘了出来。见到静姝抱着唐龙哭泣,整个人一下子傻在当场,瞪圆了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貂蝉忙不迭的跑到唐龙身边,跪在了地上,慌乱了手脚,不知道该摸唐龙哪好,焦急的问静姝:“静姝,他,他,他怎么了?”
静姝哭着回头:“呜呜,小姐,我不知道,不知道啊。小侯爷他,他刚从床榻上下来,走到这里就倒下了,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呜呜……”
“他,他的手……怎么这么凉?”
貂蝉握着握着唐龙一只放在地上的一只手,惊恐的说道。
“哇……”
静姝一头栽在了唐龙的胸脯上:“小侯爷,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小姐和静姝怎么办啊,呜呜……”
貂蝉还算比较镇定,摸了摸唐龙冷如冰的手,然后,又摸了摸唐龙手臂,脸色顿时惨白。貂蝉在上手扯开唐龙的外衣,在唐龙的胸口摸了摸。随即,貂蝉也无法镇定了,而是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两眼发直,双目无神,看向虚空:“怎么,到处都是冰凉冰凉……难道,他,他,他真就这么死了么……他那么坏,那么顽强,怎么会这样就稀里糊涂的就死了呢……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眼泪,无声的顺着貂蝉的脸颊流了下来。这一刻,双眼呆滞的貂蝉想到了一系列的画面,为了她貂蝉不入董卓之手,唐龙不惜与司徒王允翻脸,断绝父子关系。
为了把她貂蝉从司徒府带出来,居然绞尽脑计,搬出皇帝的圣旨来生生的压着王允把自己弄出司徒府。
为了他貂蝉,净身出户,只待两员家丁,数次退追兵,战秦宜禄,对吕布,毫无惧色。来到这无一草一木的新野城,当了这光杆侯爷,为了给自己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唐龙呕心沥血,奇谋百出,不惜一切代价,将这新野城立了起来。从一定程度上讲,是她貂蝉,逼着唐龙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
若非如此,唐龙依然可以在司徒府潇潇洒洒当着他的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切,几乎都是从他貂蝉身上而起,但是,自己却是始终对唐龙冷眉相对。但是,唐龙依然不舍不离不生气,任由她耍着小性子。
貂蝉非是弱智,貂蝉知道,这辈子,在这样的世道,能遇到这样一个豁出一切只为了她这个女人的男人,恐怕,这个世间,在难找出第二个了。
为了她貂蝉,唐龙不管大义,不理朝纲,不惧枭雄,不屑伦常,不这一切手段。
这个男人,也许偏激,也许散漫,也许奸诈,也许无情,也许险恶,也许翻脸不认人,也许,他都敢把天捅出个窟窿。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是,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对她貂蝉,是真的。这种感觉,绝不是用言语说出来的,而是,用心感觉出来的。
唐龙在面对她貂蝉时,看似从来也不会忍让。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但是,貂蝉知道,唐龙始终在对她忍让,无限度的忍让,无条件的忍让……
尽管,时间还不是很长,但是,貂蝉不得不承认,她自己,已经习惯了唐龙的这种忍让。貂蝉知道,不管唐龙怎么对自己狐假虎威,大呼小叫,但是,他绝对不会碰自己一根手指头,也不会让别人碰他一根手指头。
当习惯成了习惯,一切的包容,似乎就成了理所当然。她貂蝉肆无忌惮的接受着唐龙无限的恩予,却丝毫没有回报。并且,心中几乎没有一丝的感恩和珍惜。直到……现在,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自己才感觉到,原来,笼罩着她头顶那片任性的天空,随着唐龙这根擎天柱的倒下,将会,彻底坍塌……
她的将来会怎样?
她的下一刻会怎样?
貂蝉不知道!貂蝉只是知道,没有了唐龙,便是天下之大,也在没有她貂蝉任性的哪怕一小片的地方。
唐龙在,她可以任性到天涯海角。
唐龙不在,她将无处安身。世上,在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心,砰的动了动。
眼泪,在貂蝉的脸上无声无息的滑落。
“唐龙,你不要死,不要死,我……我答应你还不行嘛,我答应和你……”貂蝉泪如雨下。
“主公,我回来了,七万石,整整七万石粮食啊,贾诩那边也马上回来了,足足有十万石粮食,十万石哪,哈哈……”陈宫心中欢喜,大步流星的朝这内堂走来,刚刚走到内堂的陈宫,忽然一下子停住脚步。
看着躺在地上的唐龙,还有两个哭成了泪人的女人。陈宫浑身一激灵,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陈宫踉踉跄跄的跑到了唐龙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抓着唐龙的肩膀:“小侯爷,小侯爷,不,主公,主公,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主公,你不要吓陈宫啊……”
陈宫脸色惨白,脸上青筋爆出,表情狰狞,一边抓着唐龙的肩膀摇晃,一边看向旁边的静姝:“怎么回事儿?主公这是怎么了?”
静姝早就哭的不成个样子:“不……不知道啊……呜呜……就,就,就倒下了,身体都凉了,呜呜……”
陈宫噗通一声,身子往后一仰,坐在了地上。两眼发直:“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天老爷呀,你为什么不要让我陈宫替主公去死,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陈宫这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哇哇的放声大哭。
陈宫粗犷的中年男人的嚎啕大哭,彻底引爆了整个新野城池。人不断的涌进来,两个人哭了,三个人哭了……数百个人哭了起来。半柱香之后,贾诩和二哈等人回来,整个新野城,顿时一片惨嚎之声动天惊地……
貂蝉更是后来者居上,哭着哭着,直接一口气背了过去,晕倒在地。静姝只好哭着把貂蝉弄到了内堂的卧室,把貂蝉安顿在床榻上,然后,自己蹲在地上独自抹着眼泪:“小侯爷,你走了,呜呜……谁来管我们主仆哇,我们将来,要怎么办啊?呜呜呜……”
内堂里,贾诩老鬼更是站着嚎啕大哭:“苍天呐,大地呀,我贾诩奔波半世,不遇明主。今得主公,以为天赐,却不想,方才一日君臣,主公便弃我而去,我当之何啊?我当之何呀?哇……”贾诩那粗野的嗓门,丝毫不亚于陈宫那纯爷们的粗喉咙,哭起来,端的是惊天动地,声振寰宇。
大哼和二哈两人如比赛一般,抱头痛哭。这种纯爷们的嗓门哭起来,端的是让人有悲痛欲绝的心情,却又有人让人忍俊不禁的冲动。纯爷们们哭起来的声势,从来都不是闹着玩的。
陈宫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了一代名臣的形象,像是一个骂街失败的泼妇一般,嚎着嚎着,嚎破了嗓子,就开始凭着自己沙哑的嗓子干嚎着:“主公哇,主公哇,陈宫错了。陈宫知道错了。陈宫早该管你叫主公,陈宫不该违逆的意思,有妇人之仁,却葬送了我新野仅仅千余军的四百名战士。主公我知道错了哇。
主公你起来责罚我吧。主公哇,我知道啦,你是用这四百名战士的命,来换我陈宫的醒悟啊。
主公哇,你让我陈宫背着四百人的命来效力与你,主公你用心良苦哇,主公哇,这些陈宫都已经想通了。
主公哇,你宁可失去四百战士,也不想失去我陈宫,我陈宫这辈子欠你的太多,欠兄弟们的太多哇,主公哇,你快醒醒吧主公,你要是不醒,我陈宫也不活了,哇……”
贾诩也抽着鼻子嚎叫着,主公哇,陈家庄和张家寨都拿下来了啊。
主公哇,俺们都按着你说的,连根柴火棍都没给他们剩下。
主公哇,咱们有粮食了。咱们的城墙,也已经三丈多高了。
主公哇,大展宏图的时候到了哇。主公哇,你咋这时候就走了呢主公。
主公你不能这么干哪主公。咱不是都说好了嘛主公。你败,我陪你东山再起。你胜,我陪你君临天下!
你咋能把这摊子扔下给我们呢。我们都他嘛的抗不起来啊主公,我们抗不起来啊主公,哇……
“咳咳……别嚎啦?都嚎什么呢,号丧啊……咳咳……哎我去,这大老爷们嚎起来,真是太他嘛恐怖了……咳咳……”
轻轻的,淡淡的一句话,从众人惊天动地的嚎叫声中,钻了出来。
所有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静寂!
死一样静寂!
……
“呼……”
唐龙从地上坐了起来:“哎我去,憋死我了。怎么老子休息一会儿睡个觉,就这么难呢?你们这群混蛋,是不是非要把老子累死,累残了,你们他嘛的就开心了!”
静寂!
死一样的静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诈尸”了的唐龙的身上。
唐龙在众人的目光中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都他娘的看什么呢?陈家庄和张家寨的粮食,金银,女人,都给老子拉回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