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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朝会

新纪255年,仲夏,世冑城,领主朝会。

“儿子,端着你的高脚杯,快去敬酒,先敬陛下,再敬两个亲王,然后是公、侯、伯、子、男,按顺序,不管有话没话,都和他们絮叨几句。”

军机大臣正在交代自己的儿子,首相费迪南德捧杯而上。

“道格拉斯,觉得这次朝会开办得怎么样?”

“非常成功,很高兴看到领主们齐聚一堂,在一些敏感问题上达成了共识,高度的共识!”

“是的,国王的招待晚宴就要正式开始,待会陛下要发言了,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嗯,我看都到了,杜威,你怎么还不动身?我叫你去敬他们酒,你刚升任为军团长,有必要将在场的每个人都认识一下。”

杜威并没有反应,而是静静看着烈酒城公爵身旁的女子。

褐发紫衫,皓齿明眸。

贵族们人来人往间,谈笑风声,索菲亚,她就像一朵北国郁金香,捧着香槟,伊人独立,静静开放。

“杜威?”

“是的,父亲。”

“我刚刚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父亲您是说……我作为新上任的军团长,要认识在场的所有人。”

“嗯,那你还端着酒杯站在原地干什么?”

“是,我这就去。”

“按顺序,微笑,见人说好话。”

道格拉斯交代完,正要和首相费迪南德接着再叙,费迪南德却撇过头看向一旁说:“你瞧他往哪走?陛下在台上。”道格拉斯回过头,杜威正走向赫罗提恩,费迪南德笑道:“呵呵,他先去敬烈酒城公爵,他喝得过那家伙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小子在物色意中人,眼神直勾勾看了老久了,我还不知道他。”

……

杜威慢慢走向佳人,心中却酝酿着无数个开场白,他希望以此给北方的佳人留下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

他看见两位贵族正快步走上去,正好赶在了他的前面,他们华丽的衣襟上都绣有纹章,一个绣的是盘旋的长蛇,一个绣的是灰色大尾巴狼。

“赫罗提恩公爵,好久不见了,索桥城的泰勒家族向您致以问候。”

“是你,埃德温·泰勒,索桥城公爵,海角湿地的斩蛇英雄!距离我们上次酩酊大醉已经时隔三年,我们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那还用说,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胞弟,史迪威·泰勒,灰霾堡侯爵。”

“灰霾堡向您致以问候,公爵阁下!敢问这位美丽的女士是……”

“我的侄女,索菲亚·佩里。”

“那她的父亲岂不是?”

“没错,银松堡鼎鼎大名的里夫肯上将,我的兄长,不过今天没来。”

“很高兴认识你们,家父让我代为转达问候和敬意,二位大人!”索菲亚点头致意。

“我也很荣幸。”两名贵族异口同声,并相继亲吻女士的手背。

杜威在他们身旁左右徘徊了一阵,与其说在酝酿词汇,不如说在排队,他早就想好该说什么了。

“嘿,那不是军团长阁下,杜威,看你一个人挺悠闲,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赫罗提恩叔叔,久违,我很荣幸。”

杜威上前和公爵碰杯。

“我得恭喜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军团长,你应该还不满三十岁。”

“是的,准确说,今年二十八。”

“的确是少年英才,你一定从令尊大人那里学到了不少统兵之道。”

“不不不,家父在朝多年久疏战阵,所谈之学早已食古不化,北地银松堡的里夫肯上将才是我学习的榜样。”

杜威借机夸赞索菲亚的父亲,想以此博取佳人好感,这时埃德温家族的两个大佬正好絮叨完离开了,杜威又装作浑不知情的问公爵道:

“您身边的这位绝代佳人难道就是令千金?公爵,我从来不知道您还有个女儿。”

“不,她是我的侄女,索菲亚·佩里,这是杜威·福格,王国最年轻的中将,你们认识一下。”

“晚上好,将军。谢谢你对家父的褒奖!”索菲亚点头致谢。

杜威小腿一撇,躬身吻了一下索菲亚的手背。

“我只是向来喜欢实话实说,令尊大人永远是我的老师,很可惜他这次领主朝会上没来,拜会无缘,甚憾。”

“本来上将是要来的,但是我治下的羊蹄堡矮人发生了暴动,上将军没办法分身,只好留在那调兵遣将。”公爵说。

“我听说了,这件事非同小可,公爵,听说他们烧毁了的教堂,重修神殿,扬言要维兰吉人都滚出那里。”

“是啊,这都什么年代了,矮脚鬼们还在抱残守缺,不肯早日皈依新教。”

“他们只是想独立,为此找个造反的借口还不简单吗。”

“这些愚蠢的矮脚鬼,总认为北地是他们的国度,殊不知当今之世,北新泽法兰大陆早已统一,那就是维兰吉,他们的想法过时了。”

“没错,只要里夫肯上将坐镇在那里,矮脚鬼终将以失败收场,这点我坚信!”

杜威发现他不自觉的和公爵聊上军国大事了,竟把美人晾在了一边,此诚疏忽,于是赶忙转移话题:“索菲亚小姐,若蒙不弃,待会可以请您共舞一曲?”

“恐怕不行,将军,我的鞋子今天小了一号。”

“嗯,这的确是我的疏忽。”公爵解释道:“我们来的太匆忙,我忘记了索菲亚从小练剑习武,早就是个大脚丫头,可我还是按大家闺秀的比例给他订做了一整套的晚礼服,衣服穿上还好说,鞋子嘛,哈哈哈。”

“果然是将门虎女,不爱红装爱武装,我能想象索菲亚小姐穿上精致的甲胄是何等英姿勃发,不过今晚,这套紫色的晚礼服也正好衬出了你高贵的气质。”杜威满口洋溢夸赞之词,却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

“索菲亚姐姐,我来了!”一个青色礼服的少女小跑着迎上来,索菲亚和她做了一个拥抱。

“嘿,詹妮弗妹妹,好久不见。”索菲亚说着上下打量她一番:“你都长这么大了。”

“出落得亭亭玉立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晚上好,赫罗提恩大公。”

“什么大公,你应该叫我伯父,我比你父亲大,介绍一下,这位是杜威·福格。”

“杜威哥哥晚上好,哇,杜威哥哥好英俊!”那名叫詹妮弗的少女欠身行了一礼说。

“这小姑娘嘴真甜,跟吃了樱桃一样,请问你是哪家的千金?”杜威问。

“她是费尔古斯·摩根的外孙女,她叫詹妮弗。”公爵说着,詹妮弗跟着点点头,“你外公呢,詹妮弗?”

“在那。”少女手指不远处,“和海角亲王他们在一起。”

“嗯,我也过去凑个热闹,年轻人你们聊,失陪,军团长。”赫罗提恩礼节性的点头,说完捧着酒杯离开。

“你的鞋子真漂亮,在哪定做的?”公爵一走,詹妮弗问索菲亚。

“别提了,我正难受着呢。”索菲亚做了个痛苦的表情。

“你还好吧,索菲亚,要不要我帮你?”

“你想怎么帮?”詹妮弗插话了,随即噗嗤一笑。

杜威想想也是,虽然脱鞋会舒服很多,但在这么隆重的场合,此举是极不合适的,而我又能做什么呢。

“杜威将军不是在寻舞伴吗,詹妮弗妹妹正好代劳,我今天呵呵……实在不方便。”索菲亚抱歉笑笑。

“没关系。詹妮弗小姐,听说陛下有意将你许配给西蒙王子,对此你中意吗?”杜威故意岔开话题道,他眼里只有索菲亚,哪有心思和别的女士共舞。

“那个书呆子,比起杜威哥哥差远啦。”

杜威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挺会说话,谦虚的笑了笑。杜威走上前,轻声对索菲亚说:“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告诉我你喜欢的颜色,我出门买一双!”

“不,王宫离市区太远了,我非常感谢军团长,但是……不用麻烦了,陛下马上要发言,过会我找个地方坐一下就好。”索菲亚笑着回绝。

“冒昧问一句,索菲亚小姐,你的脚是多大码?”

“不必了,军团长阁下,晚会马上要开始,真的不用了。”

“嘘——我猜38维码,一定适合你!”

……

“安静——大家安静!”

众人聊天正酣,台上的大内总管庞培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国王要发表这次领主朝会招待晚宴上的讲话。

杜威一人大步款款的走出了狮王之冠大厅。

“停下,宫中不得驰马!”

紧随着是禁卫军的警告声。

大厅众贵族面色疑惑的看向外面。

……

领主朝会的酒宴上,杜威偶遇索菲亚,为了给佳人换一双大号的高跟鞋,杜威在陛下将要发言的时候驰马出宫,从宫门直下名流大道,奔赴西街夜市的“月桂女神”专卖店。时间还不算晚,店铺尚未打烊,杜威为佳人选了当年的最新款,量好了尺寸付过鞋钱,挂在马鞍上就飞奔回宫。

但让人遗憾的是,当他回来的时候,晚宴还在,人已不见。

“瞧他手里拿着什么?”

“这演的是哪一出,军团长?”

杜威拿着一双女鞋,在王公贵族的异色目光中四下寻找,他看到了正在和西蒙王子共舞的詹妮弗小姐,上去忙问:

“对不起,殿下,我得打断你们一会,詹妮弗,有没有看到索菲亚?”

詹妮弗摇摇头,“姐姐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先走一步了。”但旋即一看杜威手捧一双精致的水晶鞋,嘴巴张的大大的。

杜威丝毫不顾她惊诧的神色,仍在环顾四周。

“她走了,军团长阁下。”西蒙对杜威说:“刚刚父王一说完话,北地就有坏消息传来,矮人叛军一路南下,打到了灰熊镇,直逼烈酒城。公爵急急赶赶的辞别我们回去了,他们本来还打算在京城里住几天再走的。”

杜威两眼一翻,拿起鞋跟敲了敲自己脑袋,唏嘘叹气。

……

时隔两年。

新纪257年,12月11日,夜。

骤雨初歇,月朗星稀。

杜威率领大军出关后为了绕开滑石谷,一路东进,又逢大雨,结束了一日的泥泞行军,扎营在滑石山之东南。

军营里,杜威无神的看着沙盘,回首历历往事,已如过眼烟云,各色行人,皆是匆匆过客。唯有晚会上那个叫索菲亚的女子,在他的脑海中孑然而立,在他的记忆里经久弥新。

北方有佳人。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却有数百个日夜交替,那未曾共舞和作别之夜晚,也化作无比煎熬的遗憾。加之近年北地战事又一再紧张,而今烈酒城都不免陷入重围,一想到佳人身陷战火之中,杜威的心下又如何能释怀,他恨不得插上翅膀,一秒钟就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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