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堡,宁山修域中的十二重镇之一,说是堡,实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大城。此城中心处,是一株几千年的柳木,一二千年以前,有许多修士家族迁于此地,千年来,以此柳木为中心形成了一座修士之城,日益繁荣。柳木堡,正因此而得名,到了今天,这座城可是宁山修域中数得上的大城,虽处于十二重镇之末,但在方圆万里之内,影响广大,独占鳌头。
易竹揉了揉略微有些僵硬的脖子,终是将目光从这本名为《柳木杂志》的闲书上移开了,他看着店门外三三两两的修士,天色将晚,街巷在苍晖斜照之下,一如往常的昏黄。阳光斜打在他有点白的脸上,易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又是一天。
这间位于城北的偏僻店铺是他那倒霉师父留给他的。他的师父,名叫徐尘客,两年前因早年间与人争斗而留下的旧病复发,一夜间就去了,易竹守了几夜后,雇了几个凡人,将其草草地在山上埋了,取了一块青石作墓碑。作为他老人家的唯一传人,当时年仅十三的易竹成为了这家小符店的新主人。
易竹,无父无母,打有记忆起就在师父跟前。徐尘客还活着的时候,往往喝醉了酒就拉着小易竹,吹嘘他的祖上几代都以制符之术,名响柳木堡,可惜后代子孙不争气。吹着吹着,醉眼里往往掉出几滴浊泪来,灌了几口酒后,又唏嘘起了他当年与一豪门公子抢老婆的伤情往事来。抢老婆这个故事的结局,小易竹已会背了,徐尘客的中意的姑娘被那公子纳了妾,自己数次被揍,伤重,至死未愈。
今天的生意还不错,卖了几张一品中阶的符,收入有三百玄铢。易竹看了看桌子上装着几百玄铢的钱袋子,伸了伸腰,走过去将店门合上。
玄铢,宁山修域的通用货币,为玄钢所铸,其本身是一种灵材。还有一种流通物品就是灵晶了,所谓灵晶,是经过分割打磨过的一种天然灵石,其中蕴含着丰富的灵气,并无属性,修士引其中的灵气入体以增进法力修为,是修炼最为重要的资源。而一灵晶等于一百玄铢。
符箓,共分为九品,每品又划为上、中、下,三阶。在宁山域,五品以上的符箓几乎是凤毛麟角,是传说中的宝符。
而现在修为境界乃炼气三重天的易竹,能制作成功的最高级别的符也就是一品上阶的而已。可就是如此,还是他近十年来日夜苦修的成果,足见制符之道的艰难与深妙。以十五之龄,能制一品上阶的符,易竹在制符一道上,也算是很有天份了,市井之中的一般符师,也大多是如此境界了。
易竹走进店铺后面的一个小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小柜子,极为简洁干净。
一道白光自他手上射出,打到了一面墙壁上,整个房间瞬间就明亮了,这墙上贴了张照明符,已是颇为陈旧了。
他从被褥下摸出了一本很是老旧的书,已经快要脱落的黄色封面上写着“小周天紫气诀”几个模糊的银色字迹。《小周天紫气诀》,是师父的祖传功法,据说是当年徐家先祖用了几张三品好符与一位落魄高人换的,是一门炼气境的功法,最大的优点是功力提升远快于一般的功法,缺点有二,一是威力不强,其中记载的术法威力更是弱得可怜,二是没有后续功法,只到了炼气境大圆满为止。易竹自小就修习了这门法诀,到了如今的炼气三重天之境。要不是他分心于制符之道,以此法诀之特点,修到炼气五重天也是很有可能的。
然而,制符却是易竹的生计,不得不重视。这也让梦想成为强者的他也颇感无奈。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就是如此了。
一如往常,入夜时分,就是他修炼此法诀的时刻了。易竹盘腿坐于床上,翻到书的某一页,将其中诀窍想了几遍后,双手各握着一块灵晶,就闭眼入定,运起了功法。
一股股淡紫色气流在他经脉中流动着,丹田处放着耀目的紫华。浓稠的紫色灵气自四肢百骸涌至丹田,分为了两股气流。一道为青,上升为“天”;一道为黄,下沉为“地”。“天地”之间,就是一片气海,是炼气境修士的力量源泉所在。炼气境修士以灵气中的清气筑“天”,以浊气化“地”,当这丹田中的一方“天地”成型之日,便是炼气境大成之时。
易竹的气海之上,自上到下,已有三层淡淡的紫色光幕,象征着他的炼气三重天之境。连绵的青气越过三层光幕,编织着更高处的一道紫幕。
如此,一夜时间已过。
又是晨光微熹,还在入定中的易竹的睫毛颤了颤,天边一道紫气闪现,他蓦然睁眼,气息顿时暴涨,黑发无风而起,飒飒飞扬,一丝朦朦紫华自天边射来,穿过小窗,蹿入了他的眼中。旋即眼闭,双手不断掐诀间,气势一降,在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后,缓缓张开了眼。
易竹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红皮葫芦,从中倒出了一枚乌黑色的丹药,放在眼前看了看,脸上闪过了一丝肉痛之色,随后将其送入了口中。一股子暖流自肚中升起,药力散入各处经脉,浑身一阵酥麻之感,头脑顿时十分清明。一夜来打坐炼气的疲劳瞬间消失无踪了。
此丹名为合气丹,对于炼气境的修士的效用极大,不光能饱腹充饥,旺盛气血,更是少数能增长修为的丹药之一,与玄黄丸,髓灵散一起号称炼气境三大灵丹。
当然,合气丹价格极高,一枚要一千玄铢,易竹十天半个月才有此口福。
丹药的品级划分也如符箓一样,共分九品,每品有三阶。这合气丹正是二品下阶的灵丹。
“啪啪..啪啪..”
外面忽然传来了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正在体味着药力的易竹。
“是谁?这么早就有生意上门?”他一皱眉,口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