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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命魂

老刘跟着吴敏茹的天魂一起跳进了河里,但我知道,我敢肯定,他没死。如果那么轻易就死了,他就不是那个能想出这样害人的损招的老刘了。他失踪了,只是失踪了。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半夜,我和刘至洋还有梁止柔到了一处路边摊吃了顿夜宵,只是我和刘至洋这时候都没心思吃饭了,倒是梁止柔还是一个劲儿闻着饭菜的香气,谁叫她是鬼呢,我甚至怀疑她这时候是不是心里面在暗自高兴,因为如果吴敏茹没救了,她就能成为吴敏茹,甚至代替她,而且还能永远活着,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着。

虽然我觉得她善良,只是被老刘陷害,但哪有人想死的,一个道理,又有哪个鬼是不想活的?我不敢再往下想,转而问刘至洋现在该怎么办?吴敏茹剩下的两魂我们还找吗?

刘至洋只是摇了摇头,随即倒了一大杯啤酒一口喝了下去,这才对我说他也不知道,如果吴敏茹的天魂真的归了地府,恐怕即便是找到剩下的两魂也无济于事了,充其量只能让吴敏茹活着,但是天魂是人的主魂,没了天魂人就像失去主干一样,和一具尸体无异。

我不同意,因为在我看来,让吴敏茹像具尸体一样活着也是活着,总是比死了好吧。随后将我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他,虽然他一再告诉我人活着如果只是像一具尸体,倒不如死了好。

他说得轻松,还和我扯些什么生命的意义,但我考虑可比他简单多了,如果吴敏茹真的死了,那她的父亲怎么办?说不定她已经卧床的母亲也没办法活下去,只要人还活着,那就会有希望。

他拗不过我,只得答应继续寻找吴敏茹剩下的地魂和命魂。

整个过程中梁止柔没有说一句话,或许这对于她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首先,毫无疑问,她虽然善良,但是能借人的身体活下去总比当个游魂野鬼好吧。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我和刘至洋的争吵不是一次两次,搞得周围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我们身上。

吃完饭,我们找到了吴老爷子事先安排好的宾馆住了下来。这次刘至洋同意让梁止柔单独住在一个屋子里,毕竟相处这么久以来梁止柔也帮了不少忙,而且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这一天都累了,所以倒下脚也没洗,我和刘至洋就各自睡着了。

当夜无话。

第二天是梁止柔敲门叫我们起床的,时间很早,大概六点半吧,我心里暗骂,难道鬼都是这么早起床吗?不过随即也想明白了,鬼一般都是白天睡觉晚上行动的,和我们在一起,等于给梁止柔倒了个时差,虽然倒了几天,但估计她还没有适应过来。

我和刘至洋穿好了衣服,开门让梁止柔进来,但看见她的时候我却发现有些不对劲。梁止柔的脸色很难看,准确说是吴敏茹的脸色很难看,像是生病了一样,惨白惨白的,刘至洋也看了出来,忙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梁止柔说昨晚上她一夜没能睡着,总感觉吴敏茹体内的气魄一直在排斥自己离开,原本以为是老刘施咒的效力已经过去了,她可以离开吴敏茹的身体,但是她试了好几次就是没办法离开。

说完之后刘至洋的脸色也变了,说很可能是吴敏茹的命魂就在附近。因为人的命魂,透过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过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通过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唯中枢一魄,乃为七魄的中心。人的命魂就依附于七个脉轮之上。

人身中命魂与中枢魄的联系最为密切,所以中枢魄也称为命魄,梁止柔感受到吴敏茹的气魄在排斥自己,很可能是命魂在附近,控制住吴敏茹的七魄和思想,而且十分想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还让梁止柔要小心控制吴敏茹的身体,很可能吴敏茹的命魂已经得知天魂入地府的事情,会控制吴敏茹的身体做些什么事情来。

我问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他告诉我可能为了和天地两魂相聚,会自杀,或者让七魄离开吴敏茹的身体,那样一来,吴敏茹连当个活死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听到这里我吓住了,赶忙问他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吴敏茹的命魂,防止七魄离身。他说如果吴敏茹的命魂就在这附近,要找到不难,只是麻烦了点,需要我和梁止柔帮忙才行。

我哪里有思考的空间,连忙答应了。就问他应该怎么做。

他没明说我们该怎么做,只是转过身去写了个单子递给我,让我迅速出去把单子上写的东西统统采购回来。我也没看,拿着单子带上钱包就出门去了。等到看单子的时候我可郁闷了,单子上除了什么香烛纸钱之外,还有女士内衣一套,新生鸡仔一只,以及竹条笤帚一把。

香烛纸钱好办,我找到一家专卖丧葬用品的店子就搞定了。但是女士内衣这东西可让我发愁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进过这地方,以前陪老姐老妈一起也只是在店外等她们。站在一家女士内衣店外我徘徊了好一阵,最后一咬牙,心想,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买就买吧。然后钻到店里面,对服务员说我要一套女士内衣。

那服务员用一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我耳根一红,随后听到那服务员说:“先生,您太太穿什么型号的?”

我靠,我哪知道刘至洋要什么型号,不过现在巴不得赶紧出去,随口说随便拿一件就是了。我说这话时候口无遮拦,估计当时声音有点大了,整个店里的人都齐齐看向我,我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拿到内衣我给了钱就冲出店外,连补钱也没要。一连低着头走过了好几条街我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搞定了,但是新生鸡仔我又要到什么地方买?你说活禽市场吧人家不可能卖这东西,你说直接上饲养场呢又不一定能赶上。

这可把我难倒了,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我身边路过两个广东人,他们好像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一个人说今晚不如去吃鸡仔汤吧,另一个人也同意,说知道有个店里的鸡仔汤用的材料都是刚孵出来的鸡仔。

听到这话我可高兴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于是就跟在那两个广东人后面一起往他们说的那家店走去。一路上他们还在讨论鸡仔汤是怎么做的,说是把新生的鸡仔直接放到滚水里煮死煮熟,然后再去毛,用砂锅煲成汤。

我越听越觉得恶心,怎么还有这么残忍的吃法。以前我听说国外有一种吃猴脑的方法,就是把活猴子直接去掉头骨盖,然后整个送到餐桌上,食客就直接生吃。

但是不管怎样,现在救人要紧,很快就和那两个食客一起到了那家专卖鸡仔汤的饭店,哪知道那两个食客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饭馆外指指点点,有个服务员端着盘子出门的时候像是没看到他俩一样竟然撞了上去。随后他们就走了,我没时间去奇怪什么,而是直接走到前台,问他们能不能单卖新生鸡仔。

前台觉得奇怪,不过也正常,谁到这儿不吃饭,反而买鸡仔的,随后他叫来他们的经理,商量之后同意把鸡仔卖给我,还很细心地送给我一个纸箱。我谢谢了两句,随后就走了。

现在女士内衣和新生鸡仔都卖到了,就剩下最后一样,竹笤帚。这是在汕头这样的大城市里,想要找到这种东西可不容易。我用手机导航找到了汕头市里的一处古镇,我估计这种地方应该有卖这东西的。

来到古镇里面,我寻找了两圈,最终在一个小巷子里看到了一个正在编着竹制器具的老头。但将他身边的东西都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竹笤帚,只得问他,大爷,你这儿有笤帚卖吗?

那大爷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一看这老大爷恐怕已经八九十岁了吧,脸上的皮肤松弛得吓人,眼睛也深深凹陷进去。那大爷告诉我说现在已经没人用这个东西了,问我是不是撞到什么邪事了,要用这东西去做法。

好吧,这老大爷还真是懂行,我忙告诉他家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买个这个回去扫扫,去去晦气。老大爷也笑了,告诉我说现在很少有人相信这一套了,所以他也不做竹笤帚了,倒是家里还有一把,只是有点旧,问我要不要。

我心想,刘至洋也没说新旧,是竹笤帚,能用就行。于是花了五十块钱买下了,然后又打车回到宾馆中。

我回来的时候,梁止柔正躺在我的床上,看上去很难过,刘至洋已经在吴敏茹的身体上贴了好几道黄符。他告诉我说这些符叫做定魂咒,就是为了防止吴敏茹的命魂趁机进入身体带走七魄,梁止柔之所以感觉痛苦,是因为吴敏茹的七魄正在挣扎着想要离开她的身体。

然后我告诉刘至洋东西已经买回来了,现在该怎么做。他没回答我,只是把我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先是一堆蜡烛摆成一个太极图的形状,然后把鸡仔放在太极图的阳极,女士内衣放在太极图的印记。又在四周围撒了些纸钱,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我也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利。

一切都搞定之后,刘至洋告诉我说现在只用等到天黑了,吴敏茹的命魂一定能被引到这里,而且如果运气好还能趁机捉住她的命魂。

当时还是下午三点多钟,在等天黑的这段时间里面,刘至洋向我说了这么做的道理。太极图又叫阴阳鱼,分为阴阳两极,而人的天魂和命魂都属阳,地魂属阴,这就和阴阳鱼不谋而合,这阴阳鱼阳极就代表天魂和命魂,而阴极代表地魂。之所以让我买新生鸡仔放在阳极,就是为了让这个小东西充当一下吴敏茹的天魂,因为刚出生的鸡仔是极阳之物,而女士内衣是至阴之物,摆在阴极自然就是为了充当吴敏茹的地魂。

三魂虽然在人活着的时候极少聚在一起,就像是有矛盾一样,时常分居。但是死后却相亲相爱,喜欢相聚在一起。他用阴阳鱼中的鸡仔和女士内衣充当吴敏茹的天魂和地魂,就是为了要引回吴敏茹的命魂前来相聚。而阴阳鱼四周的纸钱,就是为了防止路过的孤魂野鬼搞错了地方,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看到外面的纸钱各自领一点就走了。

他这一说我算是佩服他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天黑了。

这段时间才叫难熬啊,不过两三个小时,真感觉像是过了两三年一样。不过好在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天黑的不算晚。

天总算是黑了。宾馆外的路灯昏昏黄黄地亮起。

刘至洋叫醒正在睡觉的梁止柔,让他躺到阴阳鱼的中间继续睡。靠,我也真是服了,这时候谁还能睡着?

不过鬼就是鬼,梁止柔还真睡着了。

很快,刘至洋将阴阳鱼四周的纸钱都点燃,然后带着我躲到门外,告诉我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只能站在门外,不能进到房间里,因为说不定哪个小鬼就会上到我的身上。而他自己也到梁止柔原来的房间换了他那身黄颜色的道袍,手里拿着一个和那天老刘那个一样的小炉子走进屋子里面,又将蜡烛一一点燃,自己端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看起来倒真有一代宗师的样子。

门没关紧,我在门外透过门缝往里看。开始半个多小时都没什么动静,直到大概四十多分钟后,我看到宾馆房间里的窗帘动了动。开始我以为只是吹风,但是仔细再看发现窗户是关着的,不像是风吹,恐怕吴敏茹的命魂已经来了。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刘至洋猛然站起来,手中七星剑扬了杨,嘴里还说:“孤魂野鬼拿了钱财速速离去,否则休怪道爷无情了。”

原来这时候进屋子里的都是些孤魂野鬼,还不是吴敏茹的命魂。我心里有些沮丧,哪知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肩膀被人拍了拍,这可把我吓了一跳,但是回头看的时候又发现没人。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哪知道这个时候我像是听到吴敏茹说话了,她说:“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还以为我又听错了,但这时候房间里面的老刘已经有所动静了,只见他把自己手里的小炉子往地上一放,然后用七星剑把炉子盖挑开,嘴里说:“吴敏茹的命魂,道爷现在是在救你,你别蛊惑她的七魄随你一起飞灭,速速到道爷的炉中来,有你享受不尽的贡香。”

这时候我又听到吴敏茹说话了:“天魂已经下了地府,你就不回我了。”

这时候我擦了擦眼睛,再一看时,原来吴敏茹的命魂正蹲在阴阳鱼中看着吴敏茹的身体,原来刚才拍我肩膀的不是幻觉,而是吴敏茹的命魂。但是为什么我开始看不见她,反而这个时候能看见她?

事后老刘告诉我说这是因为吴敏茹的命魂在阴阳鱼中,所以即便她没有现身我也能看到她,而且刚才我也本应该看到吴敏茹的命魂的,因为我是天然开了天眼的人,之所以没看到可能是昨晚没能休息好,或者刚才注意力不集中的原因。

老刘这时候说:“你的天魂可能只是被我师弟收了去,不一定就下了地府,我劝你还是赶紧到我炉中来,说不定道爷我还能救你一命。”

吴敏茹的命魂迟疑了一下,竟然朝着刘至洋走过去,我本以为这时候她要自己钻到香炉里面去,哪知道就要靠近香炉的时候,梁止柔忽然醒了过来,而且站起身来。吴敏茹的命魂回头一看,竟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就要往窗户外面跳去,刘至洋也眼疾手快,赶忙丢出一道黄符贴在窗户上。

命魂本来就要跳出窗户,对于她来说玻璃是拦不住她的,但这道符一贴上窗子就不同了,等到命魂接近之时,竟然又被那道黄符反弹回来。命魂被这一反弹跌落回了阴阳鱼中,刘至洋赶忙将香炉往前一踢正落在命魂旁边,然后嘴里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

命魂和梁止柔这时都显得十分痛苦,尤其是命魂,一直死死盯着梁止柔,看起来似乎很有怨念,我看着有些心疼,但想到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救吴敏茹,我也无话可说了。

果然,刘至洋的咒语念了不久,吴敏茹的命魂就化作一道白光飞入了他的香炉之中。刘至洋这才盖上炉子盖,将炉子放回乾坤袋中。然后招呼我进来,告诉我说命魂已经捉到了。我没有多说,刘至洋又拿出一道符给我,让我带在身上,说不少小鬼见过我,这个符带在身上就没鬼敢动我了,这才是货真价实的护身符啊。

但是这个符真正的作用不是保护我,我也是到了后来才明白它的真正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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