蜮人军试图发起反击。只见几个穿着古怪的蜮人手舞足蹈,像是巫师,围着一个高大的蜮人战士战士转来转去,举行着古怪的仪式。
蜮人战士突然状若疯癫,猛扑出去,接二连三的扑到蜮人巫师身上,一个个的咬碎他们的身躯,然后两三口吞下去。
蜮人战士的体积急速增加,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便已经长到十丈来高。
婆婆觉得胃中有点不适,但是蜮人军反而欢呼了起来,士气大振。
他们觉得反败为胜的时机到了。
可事实实在残酷。
巨型蜮人战士刚刚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准备发出威慑性的吼叫。
动作戛然而止。
一支长杆骤然射出,轻而易举的击碎了蜮人最为坚固的头部甲壳。巨型蜮人便这样头上插着长杆向后倒下。
一阵地动山摇
后方的蜮人军躲闪不及,立刻被压死。
长杆上包裹的布条舒展开来,黑底白字的辰字旗迎风招展。而在旗杆顶端,一个苍老狰狞的蜮人头颅正睁着泛白的眼睛惊恐的盯着前方。
蜮人军一阵躁动,接着演变为惊慌,并逐渐向着慌乱发展。若非几个小头领维持着,整个蜮人军怕是顷刻就会崩溃。
婆婆丢掉拐杖,蹭蹭前进两步,因为过度惊讶而捂住嘴:“穴头?!”
蜮人部族的领袖,楚人称其为穴头。
一个矫健的人影腾空而起,像是雄鹰一般跨越了蜮人军,落在大旗顶端,单脚踩在了穴头的首级上。
蜮人军顿时静了下来,千万只眼睛盯着那个人,贪婪嗜血。
若是夏人,主辱臣死。首领受到如此侮辱,说不得会以命相搏。但蜮人没有什么忠诚的概念,一切以力量为尊。
穴头死了,那么要选新的穴头。
这人一定是首领,谁杀了他,那就是新的穴头。
蜮人军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玄宇军却突然停了下来。
面对千万双充满敌意的眼睛,那人却不慌不忙整理着有些凌乱的战袍。玄宇军的战袍结合九州的深衣、斗篷以及迦南的风衣的特点,力求营造出既优雅又铁血的效果。
终于整理好战袍,那人微微颔首,抬起头来。
沼泽中昏暗的星光照出他的侧脸。刀削的面孔,单薄的唇,笔直的鼻梁,洁白的像是一块白玉。
他眉眼飞扬,眼神却平淡无比,将眼前的蜮人军视若无物。
蜮人军突然停了下来,自己都不理解为何会这样做。只是觉得一种莫名的想法,或者更准确的说,一种莫名的常识,乃至真理出现在他们脑海中。
不能冒犯这个人。
否则,灰飞烟灭。
这是圣人之威。
那人对着江对岸的小屋遥遥行了个揖礼。
一股沛不可挡的威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辰祁恭请紫仙出山。冒昧打扰,还请紫仙见谅,这是在下的见面礼。”
他说着一跺脚:“蜮人穴头扎叔耶肆意妄为,为取虫妖内丹,炼制灵药,竟敢囚禁紫仙,辰祁已将其正法。荆王治下不力,致使云梦之野,天子之法荡然无存,辰祁代荆王向紫仙赔罪。”
辰祁说着又遥遥行了一礼。
半晌无回音。
辰祁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他不动,背后的玄宇军如他之臂,亦不动。
而蜮人军在辰祁刻意释放出威势之后,已经彻底瘫软在地。
江畔之地,一片寂静。除了溪水缓流的声音,竟是一丝动静也无。
直到响起拐杖砰砰触地之声。
“呵呵,辰王客气了。紫苑只是百草谷一介弃徒,得恩师不弃,习得一点微末医术。不敢受辰王如此大礼,更不敢当所谓‘紫仙’之名。”
婆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江边,隔着大江与辰祁遥遥相望。她目光看到大江西去,不由得腹诽,早知道穴头会被辰王干掉,也就不用这么急着将虫子和小鬼送走了……啊,还有那个东西……
婆婆更加头痛。
辰祁微微一笑,有一点使坏的味道,“辰祁曾有幸见过百草谷天下行走,兰芷仙子一面……”
“你见过二师姐?!她在哪?在哪……嗯咳!”
紫苑惊叫,声音清脆如黄莺。她马上自觉失言,尴尬的咳嗽一声,然后连续不断的咳起来。好像这个天下无双的神医突然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辰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隔着这遥远的距离,她也觉得那目光像是滚水烫在脸上。
可恶至极!
紫苑咳声渐弱。辰祁一跃而起,转瞬鹰隼跨过大江,甚至让人看不清过程,落到紫苑面前。
动弹不得的蜮人军如蒙大赦,哗啦啦像是溃堤的江水般散开。却是丝毫不敢靠近如磐石一动不动的玄宇军。
紫苑看着辰祁以龙腾之势出现,但是到了她眼前,气势又骤然间收敛,温文尔雅,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辰祁微笑,压低了声音,“兰芷仙子亲口所言:‘辰王之请,兰芷本不应推辞,奈何才疏学浅,恐反误辰王大事。若论百草谷中医术最高者,非兰芷,非菡萏师姐,亦非我那三位师尊。当我那小师妹紫苑。只是她多年前已离谷。辰王若能寻得她出手,令……尚有一线生机。’”
紫苑双眼一亮,“她真的这么说的?嘻嘻嘻。”她说着说着窃笑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实在不符合现在的身份,连忙假装咳嗽,把声音压的低低的。憋着笑故作严肃,眼中却放出活泼灵性的光芒。
辰祁脸上的笑容却反而淡去,他向着紫苑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紫苑不通诸夏习俗,只是腹诽他将整个腰都折下去,难道不累么?但大江对岸的玄宇军士已经快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辰祁此来,是想请紫仙医治一位……友人。”从他颤抖的声音中,谁都能听出来这位王者动摇到了什么地步。
“你先起来吧,这么说话不累啊。”紫苑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她那张苍老的面貌已经完全无法掩饰灵魂中喷薄而出的青春活力了。
“学医嘛,不就是为了给人治病,这事可以商量……”
辰祁抬头,眼中光芒闪亮。那一瞬间从他身上放出一股纯粹的光芒,无比动人。
紫苑突然脸上一红。
辰祁笑道:“辰祁多谢紫仙大恩。”
“诶!你等下,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哦!我、我可是要收费,可贵可贵了!”
哼!怕了吧!
辰祁微笑:“只要紫仙愿意出诊,无论何等价钱,都是应当的。”
“喂!我可是漫天要价,不带坐地的!我要的东西,别说一个诸侯王,就是……就是创世七神也不一定拿的出的!”
哼哼,怕了吧。
“紫仙断不会让辰祁为难。”
“切,说的你好像多了解我一样。”眼看无论如何说辞,对方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好似吃定了自己一般。紫苑凭空多了点怨气。
辰祁暗笑,露出三分为难的模样:“只是辰祁也有一个条件。”
“嗯!你说!”紫苑突然有点小兴奋。能让这个一脸淡定的家伙露出点恐慌的警惕,就让她像是三伏天喝了冷饮一样舒爽。
“我那友人……情况特殊。普天之下除了紫仙之外,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相助。所以在康复之前,还请紫仙……多费心照顾。”
紫苑猛然将眼睛瞪大:“你这是要让我做保姆?哼,别以为你救我脱困,就能谢恩索贿啊!我告诉你,我不喜欢的事情……”
“这请紫仙放心。我那友人,一定会让紫仙喜欢的。”
又来了!又是这种该死的吃定了她的笑容。紫苑有点小生气,对着辰祁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辰祁一招手。大江对岸腾起几个人影,像是鹰隼一般掠过江面,整齐站在他的身后,动作整齐的如同一个人。
“去,替婆婆收拾家当。若有什么不识相的东西,也一并收拾了。”
“诺!”几人应承一声,飞步赶上,脚下几无声息。
“小心一点!要是碰坏了老身的东西,你们可赔不起!”这喊声又重新变得苍老,带着十足的怨气。
辰祁会心一笑。
“王,辰似有要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