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过后霜降至,鸿雁南飞,蛰虫咸伏。
一月稍纵即逝,南方天气间或有阴雨霏霏,竹林里水汽甚重。
李青卷闭着眼睛,****着上半身双手握竹,隐隐可见肌肉上线条勾勒,愈发的精壮。身上有汗珠滴落下来,还未着地就化作雾气蒸腾而起,有若飘渺姿态。
竹林里影子东斜,李青卷倏地睁开双眼,一声低喝,舌绽如雷,体内有内劲绵绵不绝地流转,细竹如剑猛然劈下,快得只见光影。泥土像豆腐块一样,被细竹轻松没入。
不多不少,正好一尺。
老道在一旁看得欣喜。
人修行一途,总贪图一时之快,有精修外家功夫,有专注内家气劲,结果顾此失彼,让武学根基有了缺陷。这握竹之法,却是实打实的内外兼修的门道,身体为了适应并且维持不断变重的竹子,日积月累下必然得到锻炼;而感悟竹子重量的变化以及最后的一式落地也需要相应的精神力。
这刚柔虚实的变化,正是阴阳之道。
李青卷只修行了一个月便能初窥门径,自然让老道欣慰,所以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阴沉难看了。
“一个简单的落地式,你居然花了一个月,才马马虎虎勉勉强强没入泥土一尺,简直是蠢材!你这样不是要让我给臭和尚耻笑吗!”
“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李青卷笑嘻嘻的抹了一把汗,只觉得身体舒爽无比,陪笑道:“师父,我可算是过关了?”
老道沉着脸说道:“过关了怎么了,你就能鸣鸣得意?还有,我说了别叫我师父!”
李青卷谄媚地开口问道:“师父,那我接下来该学什么?”
老道撩起道袍,上前就是一踹:“学什么学!当然是回家吃饭啊!”
大和尚不知道又从哪里打来了野味,正坐在院子里烧烤。
徐宣正坐在庙中念经。
李青卷刚一回来,就闻到野味的香味,啧啧称奇道:“难怪师父经常说大和尚你看开了又怎么会是和尚,你这烤野味的方法,肯定是天下绝无仅有,大和尚你不做厨子真的是浪费了一生的本领啊!”
大和尚笑呵呵的不说话。
徐宣从大雄宝殿里出来,红光满面,愈发有慧根模样,他戏谑道:“大和尚教会我念经以后,就再也没听他念过,整天无所事事,自然把心思全放在烤野味上。”
大和尚满是油渍的手往地上擦了擦,尴尬地在一旁发笑。
老道在一旁嘲讽道:“和尚不打坐念经,倒是能舍身入地狱,老道佩服。”
俟饭毕,李青卷便独自坐在屋顶,盘腿而坐,双手掐诀,呈负阴抱阳之态,凝神静气,细细感悟一天的收获。
体内周天刚过一小循环,脚下涌泉才出现暖洋洋之态,李青卷变被老道给打断了。
“今日就不要感悟了,你这笨脑袋少感悟一天也不打紧,今晚还有事情做。”
李青卷睁开眼睛有些好奇,问道:“今晚有什么事?”
老道负手而立,狂笑道:“去给你寻一称手好兵器!”
……
广陵满春堂非常有名气,名气之大,大到前朝几代皇帝每次下江南微服私访都会偷偷摸摸光顾一番,甚至传闻太祖皇帝也是七进七出,流连忘返。
这繁花似锦金银如流水的温柔乡有谁会不喜欢?
毕竟满春堂在妓院行业里已经做到了极致。这天下被一些好事之徒排上榜的最有姿色的、最有才气的、活儿最好的女子,总有那么些出自满春堂。
此刻正是夜里,满春堂里人来人往,大红灯笼高高挂,绯红色的场面让人春心荡漾,偶有几个衣着清凉的女子,在招蜂引蝶,不由地让人血脉贲张。
李青卷站在满春堂门口,瞪着眼睛说道:“臭道士,这就是你说的要给我找兵器!”
却见老道一身破烂道袍早已换成丝绸锦衣,头发整齐的梳好扎成发髻,下巴多了一簇黑须,身上流露出市井气息,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商贾。
他斜眯着眼,不以为意道:“你懂什么!放松过后好干事,这道理你都不明白?”
说完便堆着笑容,春光满面大摇大摆地走进满春堂。
李青卷跟了上去,说道:“可是我没化妆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老道指着亮堂的墙壁不耐烦道:“你自己看。”
只见墙壁上明晃晃地闪着一个人影,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全然没有少年俊秀之气。
李青卷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老鸨盛装打扮着,扭着腰肢走了过来,脸上娇笑道:“哟,二位爷,看着面生,看样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堂。我们堂的姑娘啊,可是各个貌美如花……”
老道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打断老鸨的话,说道:“不急不急,先来一碟花生,一坛好酒。”
老鸨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李青卷眼珠一转,上前一跨,左手顺着老鸨身子滑下,在老鸨****上恰到好处地捏了一把,然后搂上纤细柳腰,右手捏了捏依旧有弹性的脸蛋,放肆调笑道:“姐姐你可莫要生气,我家老头子今天脾气有些大,你先上一坛好酒灌灌这老头,趁着这功夫再挑几个标致出落的姑娘送过来,老爷子一高兴,这银子还不大把大把地出来。”
说完,从背后摸出一张银票塞进老鸨的领口,又趁机蹭了蹭。
老鸨没有躲避,反而花枝乱颤,媚笑道:“哟,这位公子说哪里的话,奴家怎么会生气呢?我这堂内,兄弟、老爷仆人一起来的可是到处都是,这父子一起,我可还是头一遭遇见。”
李青卷邪邪一笑:“姐姐,这春宵一刻,可是千金金贵,再不抓紧,这银子可以逃走咯。”说着手中便作势要抽出银票。
老鸨娇一转身逃开李青卷的手,抿嘴笑道:“公子说的是哪里话,我这就去给公子寻几个姑娘。阿猫,带两位爷上楼。”
旁边跑过来一名小厮领着李青卷和老道上楼,进了左边一间厢房,便退了出来。
老道瞪着眼睛,上上下下重新扫视了李青卷一番,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说了句佩服佩服。
李青卷翻了翻白眼,说道:“老头子,你不会真是来真满春堂喝酒的吧。”
老道嘿嘿干笑几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无趣的人呢。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这本领可是真不错。”
李青卷骄傲地说道:“想学吗?叫几声师父,我教你。”
老道一掌把李青卷拍在凳子上,说道:“坐好!”
“到底是什么事?”李青卷笑嘻嘻地坐好,俯着身子低声问道。
老道习惯性扯了扯衣服,轻声道:“来会会几个好友。”
李青卷不以为然道:“来会会几个仇家吧!”
老道嘿嘿地拍了拍李青卷的肩膀,说道:“你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
正说着,有人突然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小姑娘眼泪盈盈神色匆忙地闯了进来,嘴上喊道:“救命!”
李青卷却看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