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眼睛。
刘墨想要拥抱眼前这个男孩的双手停在半空中,眼光投射到了男孩身后的人身上。
祁梓瑶从一旁的巨大花瓶后面走了出来,一脸的错愕和填满眼眶的泪珠。
周暮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异常的气味,他缓缓的回头,看见了那张挂满复杂情绪的面容。“你怎么在这。”周暮好像一瞬间失了声,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感觉自己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了这么一句。
“你们刚才说的,说的是,说的是苏桐吗?周暮,你真的结婚了?”梓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她开始抽泣了起来,整个身体随着抽泣的频率颤抖着,她手指的骨节因为攥拳而愈发白了起来。“周暮,你说话呀。苏桐是什么一回事,你怎么会突然间结婚的!。”梓瑶喊了出来,这一瞬间周暮好像被什么撞到了脑袋,他感觉灯光越来越刺眼,而周围却变成一片深邃的黑暗。
“梓瑶,怎么回事,你过来。”祁鑫刚刚走出宴会厅就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他三步并两步的冲到梓瑶前面,挡在了他们之间。祁鑫用手扶住了梓瑶的肩膀,他能感觉到自己妹妹身体剧烈的颤抖,他咬着牙,把梓瑶抱进自己的怀里。
“周暮,你俩到底说什么了。”祁鑫在安抚了梓瑶之后,转过头怒视着处在众矢之的周暮。
周暮看着躺在祁鑫怀里哭泣的梓瑶,他忽然觉得很陌生,目光里的这个姑娘在周暮并不齐整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掉下过眼泪。他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而他记得的,只有那条短信,那场雪和那个义无反顾追爱的姑娘。
周暮掏出了刚刚震动完的手机,微信上一条新信息,发件人:梓瑶,内容:“我喜欢你,想了好久,才敢和你表白。”这是大学第一个寒假,周暮刚刚到家的下午收到的一条微信。他感觉这是一个玩笑,盯着屏幕无奈的笑着。
“别闹,你是不是发错了。”周暮不假思索的回了一条。
“.。”紧接着又是一条“好吧,被你识破了。”后边还有一个害羞的表情。
“一猜就是,你干嘛呢。”
“没干嘛,我准备出去吃饭,先不聊了,我哥叫我。”
“额,好的,快去吧,有事打电话。”这条微信之后,这条微信头像整个寒假没有再有任何未读消息。周暮把自己埋进自己在家乡的圈子中,有意义或没有意义的忙碌着,他记得努力练琴,写歌,记得每天给苏桐在十一点准时发一条“晚安”的微信,记得喝醉一个个夜晚,记得很多事情,但唯独这件事,却如同落在枕边的一丝烟灰,被一阵轻微的风吹散在空气中,在周暮的思绪和记忆中彻底干净的抹去。
“你还记得我妹妹给你发的那条微信吗,上个月底,你刚到家那会吧。”周暮刚刚从鞭炮和焰火充斥的空气中逃离出来,躲回到自己房间里,就收到了来自祁鑫的微信。一条在大年三十刚过十二点的时候发来的微信。
“喜欢我的那条微信吗?”周暮快速的回了一条,外边不停的鞭炮声让他感到有些烦躁。
“她上了去你那的火车,应该是零点四十五到。”
“什么玩意。”
“你去接她吧,她说想和你一起过个年。”当周暮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他果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的翻出了祁鑫的电话,不由分说的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you。。”提示音让一头雾水的周暮彻底蒙了,他又给梓瑶打了一个电话,得到的还是一模一样的提示音。
“小暮,来吃水饺,羊肉的。”周暮妈妈刚刚说完,但回复她的是一阵重重的摔门声。
火车汽笛的响声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大年三十被烟火照亮的夜空。出站口稀稀落落的人群,和往常的熙熙攘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的是等待游子归来的老夫妻,有的是等待爱人归来的姑娘,有的人猛烈的吸着烟或三言两语的讲着电话来与睡魔抗争,有人不停的搓着手或跺着脚来驱赶寒意。周暮站在出站口灯光照射的盲区,一个小角落,自顾自的抽着烟。
火车刺耳的刹车声音刚想起没多久人群嘈杂的声音就充满了整个夜间的火车站。周暮不自觉的探头望了望铁栏杆分隔出的出站通道,寻觅着那个笑起来会随时化掉的姑娘。
“梓瑶,在这。”周暮向穿着黑色大衣拉着粉色行李箱的女孩招了招手。
女孩的笑容像花朵一样在疲倦的面颊绽放开来。她边向男孩挥着手,边奋力的向这边跑了过来。
男孩和女孩相对而站,男孩就不停的笑,眼睛时不时的飘到另一个方位,定格,聚焦。女孩撒娇般看着男孩,冻得红涨的手偶尔捋捋散下来的头发。
“我一瞬间觉得你牛逼死了。走吧,等菜呢。”周暮假装生气的样子逗笑了梓瑶,不知道是瑟瑟寒风还是周暮炙热的眼神,让白皙的脸颊泛起了阵阵红晕。
周暮上了车就开始了宾馆订房这件艰巨但又冗长的事业,而梓瑶紧紧靠在车窗边,车窗随着呼吸的频率出现一片片的雾气。她岔开手指,慢慢贴近冰冷的车窗,而刺骨的冰冷瞬间传遍了全身。
“你知道为什么烟火只在冬天绽放吗。”周暮扭头满脸的疑问看着梓瑶,而女孩却毫无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当全世界只剩下灰白色的雪和寒冷的时候,除了彩虹般绚烂的烟火能填进手中的色板,还有什么能让我们描绘生命。”
周暮看得见在灯火通明的大年夜,女孩的眸子渐渐的放空。她褪去了脸上的稚嫩,换上了一副伤春悲秋的皮囊,享受着新一年的到来。周暮按下了手机锁屏键,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在车轮碾压过白雪发出的沙沙声中,在爆竹爆炸后迷茫的火药味中,在出租车司机播放的音乐声中慢慢融化。他不想打扰谁享受这孤独,也不想打扰自己享受这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