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因兴高采烈地拉着何莫走出营帐,在众人的一路欢呼之下,领着何莫进城,阔步走入回鹘王宫的大殿。而此时,太后与何巡阅使、回鹘的文武百官以及何莫手下的将领们都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勃因请何莫坐到自己左手,亲自捧酒敬向何莫。
“何将军,回鹘此次能化险为夷,将军功不可没,勃因薄酒一杯,代我百姓表达感激之意!”
没想到何振亭突然插上一句:“多谢汗王谬赞,若无我皇帝陛下的高瞻远瞩,如何能有今日这番捷报频传!”
何莫听出何振亭是怕自己被吹捧过头,脑子发蒙不知道斤两,忙笑着跟上:
“吾皇在末将临来之际,再三嘱咐,此次协助友邦作战,必要倾尽全力。能如此顺利将瓦剌驱逐出回鹘,全仰仗吾皇之福佑以及汗王的雄才大略,何莫不过尽了作军人的本分!”
回鹘人多不知这位巡阅使大人与何将军的关系,以为又是个妒贤嫉能的,听了何莫这番说辞,不免在心里替何将军叫屈,觉得他在战场上以命相博,回头还得被皇帝的人挟制,看来在大周做个将军也真是不易。
达渥尔虽不知道何巡阅使与何莫的关系,倒也知道些其他底细,笑着介绍道:“太后与可汗有所不知,何将军乃是大周皇帝陛下的驸马。”
太后一听,便着意打量了何莫几眼,心道:“原来云庭之女竟是嫁予了此人,这个孩子瞧着面目清秀,谈吐也谦和,人也有本事,这女婿倒选得还不错。”
而此时的何莫也突然想起,他曾听说,回鹘可汗向周元帝王求娶过昌云公主,看来就是这个勃因。何莫心下估量,勃因算得上年少英俊,也还有些胆色,不过和自己一比,就显得没那么打眼了,何莫忍不住在心中夸奖周元帝见识不错,挑女婿的眼光果然精准。
“何将军,小王此前便曾听得将军英名,如今有此良机与你相识,又能得将军倾力相助我回鹘转危为安,小王真是铭感五内!这一杯是小王的敬意!”勃因此时又端起了酒。
“多谢汗王厚爱,大周与回鹘唇齿相依,若能和平相处,共敌瓦剌以及其他外敌,则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何莫赶紧起身回敬。
这边有回鹘大臣道:“何将军所言极是,两国本是兄弟,自当互相扶持,臣等愿两国君王友谊稳固,祝回鹘和大周永好万年!”
大殿中众人皆随声附和。
宴毕,勃因特意拉住何莫,表示想与他促膝长谈。
何振亭在一旁瞧见了,趁着没人时将何莫拉到一边,嘱咐他言辞需谨慎,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许提。
何莫贼笑,“二叔这是还当我孩子呢!”
这句话让何振亭突然意识到,何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调皮惫懒的阿莫了,如今的他威名远场,便是瓦剌人听见他的名字也要惧上三分,可以想见这孩子的前途将如何不可限量。
何振亭笑着摇了摇头,感叹怎么在自己眼里,何莫就是长不大呢!拍拍何莫的肩膀后,何振亭便自走了。
被领到御书房后,一进屋何莫便惊讶于这满墙的籍册,随手取下一本,竟是本《大学》。
勃因在一旁笑道:“回鹘本以游牧为生,但我父祖们却极羡慕中原人以耕作为生,不用长年的四处迁徙。从我祖父开始,便极为推崇中原文化,甚至我父汗为此还娶了我母后这位汉家公主,所以,小王也算半个汉人。”
“末将进到汗王这御书房,便被这一屋书香所吸引,就是我岳父的屋里,也没见这么多书。”
“说起周元帝,小王也极佩服,当年他大权在握却不甘于人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取而代之;大周建立后他又革除敝制,励精图治,有这等眼界和胸怀的帝王,真是百年不出一人。”
“有人可骂他老人家是当世枭雄,叛君背国,谋朝篡位呢!”
勃因显然不赞同,“何将军此言差矣!这天下大势,从来都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汉人的那套君臣父子的说教,未免太过迂腐。小王以为,什么皇帝、可汗,有本事的谁都能做!我母后曾提过,前楚和帝是个智弱的黄口小儿,朝政把持在后宫赵太后手中,这样的皇帝,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让百姓乐业,又如何能保住自己的疆土。”
何莫听得有意思,发现这位汗王还真不是靠脸吃饭的。他见过有这番眼界雄心的,除了周元帝,也就这位回鹘汗王了。相比之下,前世的徐卫一心只想夺下皇位,倒未必真将百姓社稷看得那么重。
勃因笑问:“何将军,你觉得小王的想法如何?”
何莫一乐,问了句,“有一事末将倒有些不明?”
“将军但讲无妨。”
“汗王有此雄心大志,如果有一天回鹘站稳根基,又拥有了强大的军事力量,会否考虑要四处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