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冷,年关也将近,何老太太自然要吩咐管家开始准备年货。
其实这些根本不必她费心,没几日京里便送来了过年要用的一应物什,随之而来还有何振英的书信,说今年他们兄弟全家还是来林山镇陪老娘过年。
何老太太得了信自然高兴,让管家赶紧着人去给两房收拾屋子。这一回仍旧是大房住东院,而二房原来住的西院有些潮,她便让人将南院收拾出来给何振亭他们住。随后又杀猪宰羊,准备过年的吃食,等诸事齐备,距何家老爷们说好回来的日子也不远了。
何家人几乎每到过年都会回来,何莫倒没老太太那么激动,该玩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惜力,照旧带着徐卫在何家大院里到处乱钻。
在何老太太的殷切盼望下,这一日何家的大门终于洞开,护院们点起了千响的鞭炮,告知四方乡邻,何家的男人们回来了!
何振英在路上就提前派人递了信,因此何老太太早早派了何莫带着人等在门口。待何振英头先跨过门槛,见一个半大孩子正双手相握,笔直地站在照壁前。
见有人进来,这孩子正儿八经地作了个长揖道:“孩儿何莫恭迎父亲、叔父、母亲、婶母及众位长辈回府!”
何振英一时情绪激动,连老泪都差点流了下来,道:“我儿,你真是懂事了!”
随后进屋的何大太太已好久没见儿子,瞧着他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一把将他搂到怀中,一口一个“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弄得何莫闹了个大红脸。
等众人都进到院中,何家大门又重新关上,隔绝住了外头人好奇的目光。
众人先是一齐到松鹤堂参见何老太太,大房和二房的人依次过来行礼敬茶。何老太太见这满堂儿孙,如何不高兴,只是想到孩子们一路辛苦,便催着他们先回房休息,说是晚上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何莫一副主人的架势,领着众人去了各自住的院落,安排妥当后又回到东院,正正经经地给父母请了安。
何大老爷两口子多日不见儿子,自然要问长问短,连何莫的妹妹何愁也缠着他说个不休。
何振英先是问了他的学业,又故意为难何莫,让他背《六问》,这原不该他那么大孩子会的,何大太太心疼儿子,刚想拦住,没料这边何莫竟真地背了起来,虽中间难免磕磕绊绊,总算还背完了。
何振英夸了几句,又问他功夫怎样,何莫很是傲娇,道自己功夫扎实,说着便想在屋内耍上几招,结果直接被他爹喝住了。
何大太太笑道:“傻儿子,你爹身上可没什么功夫,你若是太厉害了,可不伤了你老爹的脸面!”
何振英白了夫人一眼,问她:“给老太太的礼物可收拾出来了?咱们过会就去松鹤堂。”
等何老大一家四口到了老太太的堂屋时,老二一家早就先到了,而此时老二媳妇怀中正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
何大太太上前,笑着问道:“这谁家的娃娃,长得不要太好看,可心疼死人了!”
何老太太刚想说话,没想到何老二插了句嘴道:“老娘刚来时老喊着急,我上次不是来了趟嘛,她便埋怨我,就一个阿莫不热闹。后来回了京城,我便从善堂抱了这个孩子过来,就当给老娘做个小猫小狗的解闷。”
何大太太问:“那寄在谁的名下?”
何大老爷道:“这事二弟早跟我说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放在老二媳妇那儿了。”
何老太太明白儿子们的用意,大概是季相爷担心女儿安全,不想太多人知道孩子的身份,便也故意玩笑着说:“你们不用在意,这孩子以后的嫁妆不用从公中出,我自己掏银子。”
这回何二太太倒笑了:“娘说的什么话呀,既成了我闺女,这嫁妆自要我来出的,不过您要是想添个妆什么的,我们可都不反对,阿敷,娘说的是不是啊?”
阿敷难得见到有这么多人,很是兴奋,甚至抱着二太太的脖子就舔,将众人逗得直乐。
这时何老太太想起,还有个何莫是知道阿敷来历的,担心小孩子家不懂事,一时说漏了嘴,便起身道:“你们先坐着,我带着阿莫去后厨瞧瞧,今日阿莫可是主人,咱们都听他的呢!”
她那两个儿媳妇见婆婆起身,便想跟在后面,却被何老太太拦住了,说她们今日刚到,也是辛苦,要尽孝的话便从明日开始吧。
何老太太拉着何莫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儿,道:“何莫,你知道阿敷的爹娘是谁,对吧?”
何莫点了点头。
何老太太道:“咱们何家如今家大业大,口舌是非也是难免的,而你是何家未来的掌家人,从此刻起,你便要学会‘不看、不听、不说、不问’。”
见何莫沉默,何老太太道:“阿敷的爹是做大事的,他这样的人冤家对头不知有多少,他既放心将阿敷交到我们手上,必相信咱们能保护好她,更不会轻易泄露她的身份,你说对不对?”
何莫疑惑地问:“为什么连我娘都不能告诉?”
何老太太道:“你刚才听出来了吧,此事你爹也是知道的,若他觉得你娘应该知道,怕早已告诉了她。所以为了阿敷的安全,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咱们得将她的来历咽到肚里,便是有人把刀架到了脖子上,也不能说!”
何莫对何老太太道:“嗯,老太太放心吧!我晓得了。不过,徐卫的来历可以说吗?”
何老太太笑道:“傻孩子,徐卫不过是个仆妇的儿子,这算是什么来历呀!不过你可别说他们母子是你云庭姑姑送来的,免得又招惹什么是非。”
等祖孙俩把话说清楚了,便一起乐呵呵地回了堂屋,此时众人皆已就座,只等何老太太到了便开席。
当晚一家子的团圆宴很是热闹,何家两位老爷自然醉得不醒人事,而孙子辈中最大的何莫竟被自己亲爹灌了杯酒,还说是这二年儿子长进不少,赏他杯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