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像是突然被惊醒,舒妃忙上前抱过阿蒙,瞪了他一眼,道:
“小孩子家,不许乱说话!”
周元帝倒似反应过来了,“犬子说得没错,我家这位公主两年多前就已许了人家,特使所说之事怕是不成了!”
达渥尔一笑,“据下臣所知,当日公主并未正式与人交换庚贴,所以,还不算有正式婚约。陛下,我汗王年少英俊,睿智多才,而且性情柔和,可是回鹘少女心中的天神,下臣以为公主甚与我可汗相配。”
阿敷听了这话,死死地盯着父皇,害怕他给说动了心,真的要将自己嫁与个陌生人。
周元帝自然收到了阿敷的眼神,安抚地对她点点头,道:
“俗话说君无戏言,朕当初可是当着群臣之面将昌云公主指婚给了吏部尚书何振英之子何莫,如今若是因为看上了贵国可汗,又将女儿改许她人,日后朕如何在众人面前一言九鼎?”
下面的文武百官皆称是。
周元帝这时话锋一转,“不过湘元公主未嫁到回鹘前,可是前楚第一美人,贵国可汗为太后亲子,想必也是相貌不凡,不如就让朕来做个媒,遴选大周王公贵族之女中品貌俱佳者,来做可汗良配,以保两国永世之好。”
达渥尔听出周元帝话中的软硬兼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了谢,并接受周元帝的提议,准备多留几日,好看看大周的美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周元帝让舒妃通知有资格接受遴选的人家,三日之后带姑娘进宫,由舒妃娘娘主持迎春宴,由皇上亲自出题,大家一起来比试一番,摘得头名者则胜出,而届时回鹘特使也会出席。
回鹘可汗到京城挑媳妇儿的消息很快传开了,那些符合条件的却不想和亲远嫁的,自是对此事敬而远之,有恋慕富贵的,觉得家中有个做汗妃的女儿很是光彩,便削尖脑袋要送人去参选。
一时激起千层浪,这浪头也打到了沉寂已久的荆国公府。
话说虽然当初荆国公口口声声要将张盈送到庙里,可到底自家就这一个女儿,哪里舍得下。
张盈既然死都不肯将就那个姓胡的,而张皇后又百般纵护,荆国公两口子也没办法,只得将那姓胡的小兵找来,给了他一笔银子和一个孩子,让他们父子立即离开京城,能走多远是多远,一辈子不许出现在张家人面前。
那姓胡的原以为能人财两得,结果却没能如意,不过虽未抱得美人归,却轻轻松松得了个儿子,倒没怎么纠缠,悄无声息地走了,自此便沓无音信。
那日荆国公夫妇也参加了新年宫宴,却刻意躲在人群后头,生怕被人耻笑了去。不过达渥尔求亲之事他们夫妇二人倒是听得明白,不免动了心思,觉得若是张盈能选上,不仅是为国立功,还可以让她就此离开京城,从此再没人知道那些丑事。
二人这么想了,便去找张皇后商议,没想到却被张皇后骂了一通,道张盈这残花败柳的身子去和亲,若是被人发觉,丢尽的可是皇家的脸。
国公夫人笑道:“娘娘,这不需您担心,只要盈儿能顺利地嫁过去,妾自会教她如何不被人察觉已不是童身。”
张皇后其实也想赶紧将张盈这事处理了,见弟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有些信了,于是答应去求舒妃,三日后在迎春宴给张盈留个位置。
这边张盈已关在府中好久,听爹娘说回鹘可汗要来选妃,免不了也动了些心思。
她心中清楚,按自己现在的状况,这辈子要想在京城嫁个好人家已是妄想,可张盈又不甘心低嫁,如今来了这等好机会,简直就是给张盈递了根救命稻草。
张盈下了决心,此次必要一马当先,来日若当上回鹘王后或是太后,一定得回来给何莫和季云敷好看。她至今对何莫拒绝自己之事耿耿于怀,发誓要找何莫报仇。只是张盈却早忘得一干二净,所有之事皆由她自己而起,而何莫当日还曾救了她一条小命。
张盈这一点头,荆国公便忙着给张盈请师傅,希望她能用最短时间学会琴棋书画,以期在迎新宴上力拔头筹。
周王宫的迎春宴办得非常热闹,只是回鹘特使这边却并不很在意选妃一事。事实上达渥尔此来,除了和大周拉好关系外,就是想要来为可汗求娶昌云公主,至于原因嘛,还得从回鹘太后,也就是前楚的湘元公主身上说起。
湘元公主乃前楚和帝的堂姑,年轻时和亲到了回鹘,周元帝说得没错,的确真是他这位当时的季大人送的亲。
湘元公主出阁之前有一对姐妹花好友,那便是翰林院大学士徐奇之的嫡女徐英儿和养女赵云庭。这三人是从小的手帕交,自来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后来徐英儿进了宫,很快被封为继皇后。不过徐皇后虽为后宫之主,却因性情绵软,不仅不为老皇帝所喜,还常常被其他嫔妃欺负,日子过得很不容易。湘元公主出嫁前常和赵云庭一块进宫陪伴徐皇后,只是后来她远嫁了回鹘,便与那姐妹二人失了音信。
多年后回鹘太后再得到她们的消息,徐皇后早已因巫蛊之罪饮鸩自尽,而赵云庭却以赵太后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