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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公子的意思,孩子不跟着娘走?”这话让何老太太吃了一惊。

季远中叹了口气,“不知振亭上回来有没和您说起,如今京中形势紧张,自皇上身染沉疴,各家王侯间便斗得你死我活。儿子身居高位,却成了众矢之的,一着不慎,我怕连自保都不成,到时又如何顾得上孩子?”

何老太太听出了他的意思,“儿啊,要不咱别当那什么相爷了,这不是要人命的事吗?”说完泪也流了下来。

“奶娘放心,儿子也不是泥捏的,到最后还不知鹿死谁手,您切莫想太多!”季远中觉出自己可能说得有些过火,忙又安抚老太太。

何老太太这时猛地站起身,“公子,阿敷便交给我,老身一定好好教养这孩子,定不让你和夫人操心。”

此时坐在一旁闷头吃饭的何莫半听半猜,也算弄懂了大人们的意思,这么说阿敷能留下和自己作伴了!不过他心里却又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总觉得云庭姑姑这一走,怕是以后都见不着了。

果然两天之后,何老太太便带着孙子去和云庭姑姑告别。

刚走到门口,何莫便又瞧见那几个人,下意识地往何老太太身后躲,何老太太摸了摸他的头,对那几个道:“几位,相爷和夫人要走了,老身带着孙儿过来送送。”

这些人还算客气,闪到一旁让她们进去了。

进到屋内时,云庭正抱着女儿走来走去,而季远中则坐一旁喝茶。

“哟,奶娘来了!”见何老太太来了,季远中笑着招呼了一声。

何老太太先是朝着云庭点点头,才回了季远中的话,“老身知道你们明日一早走,特意过来瞧瞧,不知可有老身能帮到手的地方。”

这边何莫一跨进门,便直接跑上前要看阿敷,要说他也有好几日未见到小妹妹,心中自然是挂念的。

云庭见何莫这副急吼吼的表情,便笑着将他拉到床边,然后将阿敷放到了床上。

于是大人们在一边说话,何莫则脱了鞋坐到床上和阿敷玩。

过了一会,季远中站起身来,“奶娘,云庭刚才说,要跟奶娘交待阿敷的事,这些婆婆妈妈的我就不听了,你们先聊着,我带人出去转转。”

等季远中走了,云庭拉住何老太太道:“您既是他奶娘,我也厚着脸皮叫您这么一声。奶娘,若非迫不得已,我哪里舍得下阿敷。往后我这丫头便拜托给您了,阿敷能得您的养育,是她天大的福气。”

“夫人,公子前几日说了,等他那边事成,便来接孩子。夫人且放宽心,也别胡思乱想,说不得过不了几日,你们就母女团圆了。”何老太太觉得这话说得凄凉,心中也有几分酸楚,

云庭听了这话,心中只能哀叹,略定了定心后,她便将孩子起居、衣食上的事一一交待给老夫人,最后又拉开一个柜子给何老太太看,何老太太这才发现,原来柜子里面全是各色各样小姑娘的衣裳,有几件竟还是十来岁孩子穿的。

“自从这孩子出生,我便一日不停地赶做这些衣裳,您老千万别忘了,每年帮她换上件新的,就当做我这做娘的还在她身边。”云庭红着眼圈道。

何老太太理解做娘的心思,“夫人,想开些,想开些。男人在外面做大事,女人难免要跟着受苦,为了孩子,您自个儿也要保重啊!”

等交待得差不多了,何老太太见时候已不早,便拉起何莫告辞,云庭则起身亲自送客。

“奶娘,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送到屋门口,云庭突然道:“奶娘,我不是信不过您,只您都知道的,孩子她爹树敌太多,如今我们迫不得已丢下阿敷,便总想着,她身边能多几个靠得住的人。我原有个丫头桂娘,是自小儿跟着我的,她嫁人没几年,丈夫就没了,如今带着个四、五岁的儿子过活,婆家待她们母子也不好。我来林山镇前,桂娘还跑到我这儿来哭诉。我如今想,不如让她过来帮着您照顾孩子,一来我对她总比对外人放心些,二来也给他们母子俩找条活路。”

何老太太是个善心人,云庭说得这母子俩如此可怜,她怎么忍心不答应。

云庭自然是谢了,又特意嘱咐,此事不要告诉相爷。云庭道,桂娘那死鬼丈夫曾是季相爷手下,因为烂赌被债主打死在季府门口,让季相爷很失面子,因此相爷很反感桂娘一家,平日里甚至都不许云庭和她有来往。

当然云庭也向何老太太保证,桂娘做事干净利落,并没有什么恶习,绝不会给何家添任何麻烦。何老太太觉得一个仆妇的事不值得让季相爷费心,便也没说什么,只点头答应了。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时,季大人一行便要出发了,何老太太还特意拖着睡眼惺忪的何莫前来送行。

云庭抱着女儿死都不肯松手,最后季相爷不耐烦了,上去将孩子夺了过来塞进何老太太怀中,然后硬是把云庭抱上了车。

没想到动静一大,竟惊醒了孩子,只听她“哇”地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凄厉,好像是感觉到自己已被父母抛弃般,云庭好几次想跳下车看孩子,却被季相爷紧紧困住,动弹不得。

“既你自己选了这条路,我便随你的意,只从此以后,你便只是赵妃,与我女儿毫无干系!”车里,季远中恶狠狠地瞪着云庭。

阿敷的爹娘走后,何老太太便将阿敷搬到了自己松鹤堂,每日细心看顾,生怕哪里出了闪失。

何莫见妹妹过去和老太太住了,也撒娇着要住到松鹤堂去,却被何老太太严词拒绝,不仅如此还让文师傅罚他找十遍《三字经》,何莫这才消停。

没过多久,何莫竟出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话说何莫一个小孩子整日被关在家中,自然是要想办法自个儿找乐子,于是何家大院一草一木都成了他涉猎的所在。

这日,何莫经过一片池塘,见里面居然有好几条大金鱼正游来游去,心里便是一乐,想着要学学那渔夫捕鱼,于是让跟着的下人赶紧给他找网子去,自己则在池塘边守着。

没想到网子还没到,这眼皮子底下的鱼倒一个个开始溜了,何莫心想,这还得了,小爷还没开始玩,你们就想跑?于是也不管这水深是不深,脱了鞋就要下水摸。

那边下人刚拿着网子跑过来,见公子竟然跑水里去了,吓得大吼道:“公子,快回来!”

谁料何莫此时正在全神贯注地往下踩,突然被人这么一吓,脚就此踏了个空,整个人猛地摔向了水里。

等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捞了出来,此时的何莫已喝饱了水,全身都湿得透透了。

何老太太自然吓得不轻,赶紧请了何家的大夫过来瞧病。

虽然下人们救得及时,何莫肚子里的水也给排出了,不过他还是吃了大亏,整整发了三天三夜的烧。

何莫不久便痊愈了,就跟没事人一样。然而他没敢跟任何人讲,因着这大病一场,他何莫居然开了天眼,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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