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莫咧了咧嘴,使劲憋出了个字“水!”小兵恍然大悟,赶紧下去取水。
马云成哈哈大笑道:“军医说,只要你这几日醒了便无大碍,你再歇两天,等你好了,咱爷俩可得喝上一杯,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能打胜仗!”
何莫撑着点点头,表示到时一定给马将军捧场。
马云成是个急性子,何莫刚能下地走动,他便真就抓了人去喝酒,不过马云成手下还算留情,知道他身子骨亏着在,便只让他沾了沾酒杯,意思了一下。
何莫来陪马云成喝酒可不是白给的,心中早就打好了主意,于是对着马将军刻意逢迎,一杯杯地给他倒酒。
等马云成已有些微醺了,何莫涎着脸吹捧道:“将军果然勇猛,单凭这酒量,也不是我等后辈拍马赶得上的。”
马云成端着酒大笑,道:“当年,我十四岁便已随父冲锋陷阵,杀死无数,哪像你小子,偷懒耍滑,不求上进,非得拽着女人裙带向上爬,真是讨厌至极。”
何莫点头如捣蒜,道:“是,是,是,将军果然有见地,小侄我自来胸无大志,要说建功立业,徐卫可比我靠谱多了。”
马云成“呸”了一口,道:“我真想拿刀劈开你脑袋瞧瞧,那里面到底盛了什么糊子?别跟我面前装,有人可告诉我了,彩云城一战你亲自带兵出阵厮杀,回来时满身是血。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非要在人前装出一副怂样!”
何莫“嘿嘿”一笑道:“不瞒将军,您老是误会了。那不是萨丹兵来之前我喝了点酒吗!因此胆子一壮便冲了出去。要不是兄弟们护着,我早就战死杀场了!您不知道,回到城里我这酒一醒,闻到身上那股子血腥气,差点就尿了裤子!”
马云成猛地将酒泼到他脸上,骂道:“又在胡扯八扯,若让你老丈人听了这话,还不打断你的腿!”
何莫忙伸手接过马云成的杯子,紧着又倒上酒,道:“将军,您看在我差一点丢了性命的份上,可就饶过小侄吧!”
马云成拍了拍何莫的肩,道:“唉!瞧着你这副表里不一的样儿,老夫怎就那么喜欢你呢?!以后好好跟着我,我保你青云直上,光耀门楣。”
何莫吓了一跳,刚想求放过,突然眼珠一转,厚着脸皮道:“将军,马叔,我这伤可挺重的,晚上疼得都睡不着,您是知道的,我爹就我这根独苗,若因此落下病根来个英年早世,不仅我奶奶、爹娘他们伤心,您不也过意不去吗?”
马云成斜了他一眼,问:“你怎么还要赖上我不成?”
何莫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小侄就想求求您,让我回京治个病,等身子大好了,小侄必回来听从差遣。”
马云成“啪”地一拍桌子,道:“别在我跟前装神弄鬼,怕是又在想你那小媳妇了吧!不准!你才来西北大营几天就想往回跑,我若放了你,以后再怎么带兵!”
何莫暗自失望,却仍笑着道:“不回,那就不回呗!以后小侄必跟着马将军鞍前马后,言听计从!”
这一顿酒马云成喝得痛快,将何莫也痛快地骂了一场,而何莫只笑嘻嘻地在一旁听着,末了还将烂醉如泥的马云成扶回营帐,和小兵一起服侍他睡下,这才回了自己那儿。
第三天一早,有传令兵来找何莫,说是马将军有一封机密函件需急送京城,命何将军即刻出发,二十日内必须赶回,不得违令。
何莫心头一喜,没想到马将军这般善解人意,于是笑咪咪地接过信,回到营帐收拾了下便打马离开了。
何莫离开的时候,马云成正在巡防,远远瞧见他匆匆而去的身影,叹了口气,想着周元帝见到密函时的反应,不禁笑了起来。
何莫归心似箭,等到了京城满打满算才用了三天,不过他进城时已是深夜。想到此刻的周元帝未必乐意见到他,于是何莫决定先回何府休息,要知道这一路上,何莫几乎是没睡。
何莫一躺到莫居的床上便呼呼大睡,第二日何振英两口子过来看儿子,才发现他已是烧得昏昏沉沉,如何喊都醒不过来。
等何府请的大夫赶过来,何公子已是面如金纸,冷汗直流。大夫把过脉,觉得一定是哪里不对,便解开他的衣裳,这才发现何莫胸口有个好大的血窟窿,周围更是一片红肿,甚至还些化脓了,何大太太瞧着心疼得要死,忍不住哭了起来。
何老太太早上听说何莫昨晚回府了,于是急着跑来瞧他,不料刚到莫居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大儿媳的哭声,一时吓得心惊肉跳。
进了屋,何老太太瞧着孙子几乎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也是泪珠儿止不住地往下流。
大夫仔细瞧过伤口,立马给何莫上了金创药,又喂了他几颗药丸下去,道:“公子定是先前受了重伤,还没好透便又挨了辛苦,这几日一定要卧床休息,千万不能再劳累了!”
何家长辈们方松了口气,将大夫送走后,何氏婆媳坚持要留下来陪何莫,何大老爷赶着上朝,便先走了。
等到天快黑了,何大老爷回府一看,何莫竟然还没醒,这下全家人慌神了,何老太太催着儿子赶紧去宫里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何振英也急了,只好老着脸进宫,不多时他便陪着位太医过来了。只是太医瞧来瞧去,得出的结果和原来那个大夫没什么两样。何老太太自然要问,为何阿莫一直不醒,太医捋了捋胡子,道:“公子大概是累了,正睡着在。”
就这样又挨了一天,何莫才算醒了过来,一睁眼他便瞧见祖母和爹娘围在自己面前,便笑道:“我说老太太,爹还有娘,我便睡了一会,您老几位怎么跟守灵似的。”
何大老爷骂道:“你个混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跑回来了,你自己不想活了,是不是想顺便回来,带上我们几个老的一块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