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可真大呀!”阿敷跟着嬷嬷一踏进慈清宫,便发出了这般感概。
老宫女笑道:“慈清宫自来是太后的居养之所,自然是一般宫妃居所比不了的。”
阿敷点了点头,好奇地打量四周,问:“嬷嬷,这么大的宫殿,怎么没有其他人?”
老宫女道:“这宫里人口本就少,除了太后,只有老奴加上另外两名宫女儿。太后这会儿大概还在歇觉。老奴现在要去摘桂花,公主您不如一块去瞧瞧?”
阿敷自然乐意,便跟着她去了后面的小园子。
一进到里面,阿敷竟瞧见了满眼的桂花树,立马惊呆了,道:“天啊,好神奇啊!”
老宫女递过来只小篮子,道:“公主也来摘些?”
阿敷笑着谢过,兴致勃勃地动起手来,一时间园子里到处荡漾着她银铃似的笑声。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洛雨,这是哪位啊?”
阿敷转头看去,见园子门口远远地站着一位美妇人,弯柳细眉下一对亮如星辰的双眸,鼻似悬胆,唇若丹珠,脸上只薄施了些脂粉,头上并没有什么珠翠,身上也只着一袭素裙,却遮不住她高贵淡雅的气质,让阿敷见了顿生好感,觉得今日竟遇到一位神仙般的姐姐。
老宫女笑着瞧了阿敷一眼,道:“禀娘娘,这位便是昌云公主。”
那妇人眼光一闪,旋即笑道:“那可真是贵客啊!”
阿敷没想到她居然会是太后,忙将手中的篮子递给旁边自己的宫女,走上前去,规规矩矩行了个宫礼道:“参见太后!”
太后倒笑了:“公主,我不过是前朝太后,你无需对我这般行礼。”
阿敷抬头道:“不管怎么说,太后是长辈,阿敷自然要尊重,这是老太太教我的。”
太后听到“阿敷”这二字,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
阿敷倒未注意她的神色,只是走近些便瞧出来了,这位太后大概有些年纪,两鬓竟夹杂了几根白发,眼角也若有若无地现出了细纹,阿敷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替她难过。
太后很仔细地打量阿敷,虽面上不动声色,笑容和煦,可一旁的洛雨却能从她双肩细微的颤抖中,感受出太后的激动和紧张。
洛雨笑着上前道:“娘娘,公主难得来,咱们要不请她进殿里坐坐。”
太后点头,有些急切地拉住阿敷的手道:“阿敷,好孩子,哀家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阿敷笑道:“好啊!不过,娘娘您的手真凉啊!”
太后一愣,道:“我自来便如此,阿敷乖,咱们进屋里去。”
等到了太后寝宫,阿敷刚一坐定,洛雨嬷嬷便很神奇地端上好几盘精巧的点心,有桂花糕、层层脆、炸丝等等,看得阿敷都傻了。
太后也在旁边坐下,摸了摸阿敷的头发,道:“阿敷,快试试,哀家闲来无事,便好做些小点心,你喜欢哪样,就尝一些。”
阿敷一乐,正要伸手去取,没想到太后一把拦住,对洛雨道:“拿个湿帕子过来,给公主净净手。”
阿敷有些不乐意了,睁着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地瞅着太后。果然太后被这眼神打败,招架不住地伸手取了块小酥饼,亲自喂到了阿敷嘴里。
不过太后还用湿帕子给阿敷擦了手后,才许她用手去抓。这些点心果然甚合阿敷胃口,也或许她早有些饿了,反正阿敷吃得颇有些狼吞虎咽。太后真怕把她给噎着,一边揉着阿敷的后背,一边还端着茶盏给她喂水。
等到吃饱喝足,阿敷便伸起懒腰,太后笑骂她“小懒猪”,然后便坚持要阿敷到自己床上躺一会,说等她醒了,便教她做桂花酿。
阿敷在慈清宫盘桓了不少时辰,待要离开时天色已大黑。太后不放心,便让洛雨亲自送阿敷她们回宁秀宫。
到了宫门口,阿敷自然要请洛雨嬷嬷进去小坐,却被她谢绝了。
洛雨嬷嬷递给阿敷一个小包袱,说是太后喜欢公主,所以特意准备了些见面礼,还请公主有空再去慈清宫玩。
临走之际洛雨嬷又嬷俯身嘱咐阿敷,不要让人知道她去了慈清宫,以免皇上知道了不高兴。
回到宫中阿敷便打开那个包袱,发现里面是几件刺绣精致的襦裙,阿敷上身比了比,尺寸好像差不多。阿敷觉得这一趟慈清宫真是不虚此行,下次再去的话,一定叫上舒妃一起。
于是,舒妃很快便从阿敷那里得知,昌云公主居然跑去了幽禁前楚赵太后的慈清宫,还胆大包天地在那个女人床上睡了一觉!
那赵太后是什么人?不要说当年在前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据传周元帝都吃了她不少亏,还差点被暗算了。舒妃暗叹,咱们这位公主简直就是神人!
兹事体大,舒妃也怕赵太后会使什么阴招,借着不懂事的阿敷对付皇上,于是赶紧向周元帝告了密。
周元帝听说此事后,表情顿时变了几变,红一阵白一阵,可就是不置一词,舒妃有些急了,问道:“公主说她想再去,还让臣妾陪她一起,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周元帝想了很久,只回了一句:“你不要理她,此事朕来处置。”
舒妃没太明白,却也不敢多问,便讪讪地离开了。
次日,赵太后如愿地在慈清宫等到了周元帝。
寝宫之内,赵太后与周元帝对面而坐,其他人等均被赶了出去。
赵太后一笑,道:“远中,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周元帝瞧了瞧赵太后,这才发现当年的绝代佳人,脸上竟也添了些风霜。
周元帝叹道:“云庭,我既留你一命,便是看在咱们多年情分上,想让你至少得个善终,可你为何就做不到安分守已?”
赵太后哈哈大笑,问:“这么说,皇上狠心地将我女儿夺走,倒是正人君子所为了?而今我不过想要些天伦之乐,怎么在你眼中倒成了不安分守己?你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居然能这般杯弓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