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死亡之海,是海,但又不是海,因为这里没有水,方圆数万里,皆是碧绿茂密的参天古树。
这里地处东荒边境,远离人族繁华之地,人迹稀少但却被世人皆知,因为这里是死亡之海,自从六千年前魔神战死,妖族余孽逃入其中,这里便成了人族的禁地,只要有人类进入其中,必定不会活着出来,也许有,但没有人见过。
时隔六千年,这种神秘的恐惧在人们的心中逐渐沉淀,因为六千年的那次战争实在有些过于残酷,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对于这种恐惧不但没有逐渐淡忘,反而越加沉重起来,他们不知道,当年留下的这颗灾祸的种子什么时候才会再次成熟,而那种让人绝望的恐惧是他们不想再次经历的。
……
死亡之海深处万里之遥,一座千丈巨峰巍峨挺立,这是一座山,但更像是一座崖,一柄剑。因为它实在过于陡峭,虽有千丈之高,但却只占地数里,下粗上细,仿佛经过鬼斧神工般的雕琢,除了一些低矮的杂草灌木,没有植被能够扎根其上,在巨峰向阳的方向,半山腰处,一块平滑如镜的巨大石壁显得有些突兀,看的出这座山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因为山体表面的石块早已经风化,但这块石壁却光滑如新,仿佛是经过了世间最杰出的石匠的精心打磨,在石壁的中央,一个巨大的“剑”字仿佛是被刚刚雕刻上去一般,入石三寸。没人见过刻字的人,但只要见过这个字的人无不会被这个巨字的锋锐所折服,因为这个“剑”字更像一把真正的巨剑,甚至比世间真正的剑还要锋利,就算是山野之中的老农也能感觉到这个巨字中所蕴藏的锋锐之气。高空中的寒风冷冽的如同刀子,但每当这股山风盘旋到石壁附近就会消弭于无形。
巨山周围皆是茂密参天的古树,这里是死亡之海,连绵数万里皆是如此,这里是野兽的世界,本该野兽成群,但方圆十里之内却很少有野兽出没,只有在巨山脚下有一条蜿蜒的小路,绵延在林海之中,直到三里之外。
这是一个小镇?
三里之外是一片罕见的开阔地,一座座低矮的简陋的石屋整齐排列,木质的篱笆,石砌的矮墙,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只是这座小镇实在有些过于小了些,细数之下,只有百十户人家,更像一个隐藏世外的孤僻小村。
此时正直傍晚时分,村中走动的人很少,矮房的烟囱上,袅袅炊烟仿佛几十道升腾的雾蛇,飘荡而起,飘来一股股让人心怡的饭香。
“浩哥,该回家吃饭了。”
村南几里,茂密的林海中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个身体肥胖,眼睛很小,脸上似乎有些不情愿,焦急的喊了一句。而另一个少年则身材有些瘦弱,站在空地中央,打着一套看似简单又有些复杂的拳法,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树林茂密,因此空地上显得有些昏暗,煦暖的夕阳透过头顶树叶的缝隙拉出一道道长长的斜影。照在少年的身上显得有些耀眼。
这少年名叫林浩,就是刚刚那个村子的少年,他的名字很普通,容貌很普通,穿的也很普通,但真的很耀眼,因为他实在太过认真,那双狭长的眼睛透着一股让人惊讶的锐利,还有一股如海般的深沉,就好似后山的那个“剑”字。他的拳打的很慢,所以没有衣袖带起的风声,地上的杂草早已经被踩烂,所以也没有趟过草地的沙沙声,但他打出的每一拳都很耀眼,虽然很慢,但却好像就这般打了几十年,没有一丝的生涩。
这些动作很耐看,但那个肥胖的少年却好似没有欣赏的眼光,在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之后,只好悻悻的坐了下来,靠在一棵巨树的根部有些不高兴的闭上了眼睛。
少年依然在打拳,没有了胖子的催促,这里显得格外宁静,煦暖的斜阳越加倾斜,最后几不可见,不过在昏暗的阴影中,那个认真的少年还是那么耀眼。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打着打着,他的拳法很突然又很自然的开始发生转变。
他的拳依旧是那么慢,不过他的手开始发抖,他宁静的双眼中有些挣扎。
他的动作很怪异,每打出一拳仿佛都要经过数次的停顿,空气中开始出现了一丝微弱的风声,不是拳风,而是那双手臂飞速抖动对空气造成的震颤。随后他的肩膀也开始颤抖起来,然后是腰部,最后是双腿。他的脸上开始流汗,但肤色却很苍白,仿佛正经历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可是他的牙齿咬的有些紧,除了苍白,便看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表情。
空地上很凉爽,因为天色已黑,树叶上已经凝结了一些露珠,但此时这里却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随着少年颤抖的拳头越加炙热,那瘦弱普通的少年就好似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充满了让人警惕的压抑。
“嘭~”
缓慢而颤抖的一拳轻轻推出,虽然很慢,但空气中却传来一声清脆的炸响,压抑的火山没有爆发,少年的双手拄在膝上,他的脸更加苍白,浑身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他的身体依然再抖,那双宁静如水的眸子有些寂寞。
不远处,树林的阴影下,有一个一人来高的枯萎木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立在那的,树桩的老皮早就已经掉光,遍布着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在遍布的裂纹之上是密密麻麻的拳印,或大或小,其中渲染着犹未退去的暗红血迹。
宁静的少年注视着木桩的时候眼中终于有了一些情绪。只是原本深沉的眸子又更加深沉了几分,有些挣扎,又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