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汜水关城门洞开,公孙逸与孙坚等人策马而入,虽然城前尸体已被清理,堆放在一起焚烧殆尽,只是整个汜水关被染成了血色,浓郁的血腥气味,依然凝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一将成名万古枯,每一场战斗都有无数人死去,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只可惜群雄逐鹿之军阀,又有几个真正是为天下百姓而夺天下?
公孙逸自问不是什么英雄,所做一切不过是为求自保,号召群雄讨伐董卓,只是为报当初之仇,只是为一己私利,并非为天下人。
家国天下,有时候总是觉得太远不切实际,只是当再一次看到无数惨死的甲士,公孙逸心中心境再一次发生变化。
“主公,那些俘兵该如何处置?”一偏将上前,抱拳向公孙逸询问。
“孙将军的意见呢?”公孙逸满是诚恳的询问。
孙坚微微欠身恭敬回道:““汜水关是骁骑军攻下的,自然不必询问末将意见。”
孙坚很清楚公孙逸不过是客气罢了,恐怕心中早有考量,若是颐指气使的发表意见,恐怕会招来公孙逸反感。
“将他们放了,不过要分批放。”
“公孙大人意欲何为?”待那偏将离去,孙坚饶有兴趣的询问。
“孙将军可敢与我深入虎穴!”
“哈哈,天下还没有我孙坚不敢去的地方!”孙坚抱拳一礼道:“还请公孙大人明示。”
公孙逸饶有深意的一笑道:“孙将军请,我们帐中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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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轸带着数名近卫,一路策马溃逃,虽然全力阻击,但汜水关还是丢了,不过当时进军的并非孙坚军,而是公孙逸率领的骁骑军,敌众我寡,惨败溃退倒也无可厚非。
想必董桌即便再怒火中烧,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胡轸可是西北有名的大族,投效董卓常有功绩,董卓似然残忍嗜杀,但也不会过河拆桥,胡轸的人头倒是保住了。
疾行数个时辰,人困马乏的胡轸料想公孙逸与孙坚必然稳固城池,应该不会追来,纷纷下马休憩。
忽然远处尘土飞扬,‘华’字大旗迎风猎猎作响,先头骑兵策马而来,后方跟随着众多步兵,华雄率领的援军总算赶到。
胡轸连忙上马,朝着华雄大军而去,为首大将华雄策马上前,眼看胡轸如此狼狈,不用猜也知道汜水关凶多吉少。
五千精锐先锋甲士损失殆尽,作为先锋惨败重挫西凉军士气,现如今还丢了汜水关,虽然同为西凉军同僚,不便多说什么,但华雄已经可以想到等待胡轸的命运。
“胡将军,敌军有多少人马?”华雄第一时间提出最关心的问题。
华雄匆匆赶来,没想到汜水关还是已经陷落,现如今全军所带攻城器械不多,华雄要搞清楚汜水关现在有多少敌军,才好做出决断。
胡轸心中一番犹豫,若是据实相告,若是传回去,董卓定要怪罪,也会被同僚看不起,恐怕将来再无升迁的机会。
要知道古来守城,只要士气旺盛,粮草充足,军械足够,完全可以阻挡五倍之敌,若非胡轸贪功冒进,在旷野被孙坚击溃,以五千兵力完全可以挡住孙坚进攻。
“怎么,你难道连有多少敌军都不知道!”华雄大怒,丢了汜水关,也许是敌军兵势太强,若是连有多少敌军都说不清楚,真怀疑这个主帅是怎么当的,华雄岂能不怒。
“华将军莫恼。”胡轸心中一突,被华雄突然的杀气吓了一跳,连忙道:“大约有两三万人!”
“两三万?!”华雄大惊,他所带兵士不过一万有余,若是守城有两三万人,还领兵前去攻城岂不是自寻死路。
“一两万...”胡轸生怕华雄突然下令全军撤回洛阳,连忙改口,若是被董卓知道详情,恐怕即便他是西北大族,也免不了人头落地。
“到底是多少!”华雄强忍一刀砍了胡轸的冲动,强压怒火厉声质问。
正在此时,远处一人一骑疾驰而来,好似一道赤血闪电,不到片刻,浑身浴血的吕布骑乘赤兔马已到近前。
“华将军,敌军多不过万人,最多不过八千之数。”充满杀气的目光扫向胡轸,手中方天画戟突然朝胡轸胸口刺去。
华雄心中大惊,好在眼疾手快长刀一挡,只觉巨力传来,堪堪挡住方天画戟急切道:“吕将军有话好说,何必刀兵相向!”
胡轸心惊胆寒,被吕布惊天杀气吓得瑟瑟发抖,连忙策马狼狈躲入大军之中,满眼怨毒的盯着吕布。
“这厮胆敢弃城而逃,不斩此人,那些战死甲士岂能瞑目!”
华雄全力一甩,错开吕布兵刃冷言道:“胡轸即便犯下再大的错,也必须让董公亲自裁决,你吕布有何权利私下斩将,别忘了,你身份是先锋大将,胡将军可是先锋军统帅!”
“竖子不足与谋!”转而冰冷眼神紧盯胡轸沉声道:“你那狗头先寄存几日,等回到洛阳本将定取你性命!”吕布冷哼一声,调转赤兔马,朝着洛阳疾驰而去。
华雄的手臂微微轻颤,刚才只是全力一挡,手臂便剧痛难忍,这吕布之勇,的确并非浪得虚名。
“多谢华将军,大恩不言谢,将来必有厚报!”胡轸连忙上前向华雄躬身一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华雄微微点头,算是回应,沉吟半饷随口道:“胡将军一时洛阳恐怕是回不去了,不如随我前去攻伐汜水关,若是成功拿下,也算是将功赎罪,胡将军以为如何?”
其实华雄与胡轸关系并不算好,只是同为西凉军旧部,绝不会允许作为并州军派系代表的吕布作威作福。
若是今日吕布斩杀胡轸还能全身而退,将来西凉军旧部,岂不是要低上一头,何况胡轸是西北望族,若是能打好关系,倒也没什么坏处。
“承蒙将军不弃,末将自当追随。”
“胡将军客气,你我皆为西凉军旧部,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请胡将军统领后军如何?”
“遵命!”胡轸回答的倒也干脆。
胡轸身为西北望族,为人十分傲慢,只是华雄先前救下他性命,又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傲慢并不代表不识抬举,胡轸对华雄自然十分恭敬。
既然汜水关已失,敌军兵力不过八千,华雄下令大军徐徐推进,劳师以远可是兵家大忌,并且华雄令快马向远远抛在后面的辎重部队下了死令,必须在大军到达汜水关的一日内赶到。
华雄领军前进,只是靠近汜水关之时,迎来了第一批被放出来的西凉军,这些兵士人人带伤,看上去十分凄惨,互相搀扶前进。
华雄叫住几个残兵,从他们口中得知骠骑将军公孙逸将一众受伤的伤兵全部放了,华雄心中冷笑,这公孙逸实在太过稚嫩,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居然对敌军如此宽容,实在是妇人之仁。
上一次败与徐荣,这一次将败在他华雄手下,华雄已在考虑拿下公孙逸、孙坚头颅送报京城,董公会如何重赏。
越来越多的伤兵不断从汜水关方向涌来,华雄懒得理会,对那些残兵的请求的食物和淡水的要求置若罔闻,烦躁之下下令全军加快进军,甚至将大军后军远远抛开。
数名互相搀扶前进的残兵之中,一名满脸血污的甲士将头盔往下拉了拉,周边的西凉军快速而过,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残兵败将眼神锐利,皆紧握手中短刀,根本不似败兵。
华雄并未发现,伤兵的数量已经超过原本汜水关的守城之军,而了解城内有多少兵员的胡轸正在督领后军。
华雄率领大军来到泗水关下,眼看城上敌军来回奔走,惊恐的大声叫嚷,射出的箭矢数量十分稀疏,明显并未做好准备。
华雄哪能放过这等破城良机,立刻下令全军攻城,为数不多的云梯皆被立扛上阵,纷纷朝着城头冲去。
突然城头原本混乱的甲士突然整军站立原地,后排早已等待许久的弓箭手连续散射,强劲的箭矢倾泻而下,一众冲向汜水关的西凉军纷纷中箭倒地。
华雄一愣,很快明白这是守将刻意制造的假象,只是现如今大军已经攻伐上前,若是立刻鸣金收兵,必然士气大跌,还不如一鼓作气,试探一番敌军虚实。
众多西凉军朝着汜水关涌去,不断有甲士中箭倒地,紧跟在后面的甲士很快补上位置,小心躲避凌厉而致命的箭矢,顺手捡起地上云梯,全力朝着雄关冲击。
冲到汜水关下的西凉军,连忙将云梯搭在墙垛之上,一众西凉军甲士口中紧咬着短刀背刃,撑着盾牌快速顺着云梯向上攀登,突然无数檑木从城头大力抛掷而下,煮沸的滚油倾斜泼洒。
闷哼和惨叫声接连传来,被檑木猛然砸中,浓郁的血浆瞬间爆裂开来,诡异凹陷下去的躯体坠落在地瞬间没了气息。
那些被沸油浇在身上,惨叫着想要拍打的甲士,随手一摸,一大块已经熟透的血肉脱体而落,顿时露出血肉覆盖的白骨。
西凉军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总算有甲士冲上城头,只是还未站稳脚跟,已被以逸待劳的凶悍刀盾兵砍下脑袋。
眼看不断有西凉军攻上城头,破汜水关只在旦夕,华雄沉吟良久,决定继续增兵,将令一下,众多西凉军前仆后继,全力朝汜水关城头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