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公孙逸提刀上前朗声质问,一众骁骑营官兵同样持刀上前环立左右。
来将策马上前道:“河南中部掾闵贡,你是何人?”闵贡眼看面前之人全身熏黑看不出真容,只是看出双手握刀方式,明显不似行五出身,倒是其身边一众甲士气息凛然,横刀而立可谓精兵。
听闻来人是闵贡,公孙逸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董卓部从即可,其身后虽然只有数十骑,但在这荒郊野外,却令人无比心安。
公孙逸语气缓和的言道:“本官乃京城执金吾公孙逸,护佑陛下在此,还不快快下马拜见!”
闵贡一惊,顿时翻身下马抱拳道:“原来是公孙大人,还请大人替下官引荐。”
“闵贡你怎么才来,让朕如此担惊受怕!”闵贡满脸欣喜的随公孙逸上前,只是面对的却是少帝愤怒斥责的言语。
“陛下恕罪,末将虽然星夜驰骋,奈何此地十分宽广,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闵贡心中冰凉,本想前来救驾是大功一件,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引来祸患。
“闵大人不必自责,宫中大乱,我等皆自身难保,闵大人、公孙大人皆乃肱骨之臣,救驾之恩陛下与本王必然铭记在心。”陈留王眼看事情闹僵,连忙出言安抚。
闵贡连忙抱拳忙称不敢,虽然少帝刘辩比陈留王刘协还大上几岁,只是几句言语,顿时高下立判。
公孙逸上前抱拳道:“陛下,大王,听闻此地多有狼群、盗匪出没,万万不可久留,还是早些上路,尽快返宫才是。”
“有狼!快,快回宫!”刘辩踉跄站起,一时满脸恐惧,哪还有大汉天子威仪。
立刻有甲士让出三匹马,给少帝、陈留王与公孙逸骑乘,其余骑士下马跟在后面,朝着宫廷方向缓缓而去。
走了不多时,前面有一支轻骑出现,领军之将乃是曹操,曹操上前拜见皇帝、陈留王一时不胜唏嘘,很快袁绍等文武朝臣也接连赶到,一时队伍足足有三四百人。
虽然多有波折,但总算顺利救下少帝、陈留王,只要尽快返回京城,劝谏少帝传召董卓不得进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只是天不遂人愿,正在此时,远处出现一众兵将,一眼看去黑压压一片,足有数千人,看战甲衣着装束,并非京都军士,公孙逸心中大惊,带外军入京者唯有西北豪强董卓。
公孙逸恨不得此时架起少帝先一步逃回宫中,只是先不说是否可以成功逃离,就算一众大臣傻看着公孙逸带着少帝离去并不阻止,恐怕这见人就跑的名声不仅有损帝王威仪,很有可能让公孙逸成为阶下囚。
公孙逸一时心中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无奈松开放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预知未来筹划许久,但最终历史的车轮似乎无法阻挡,为今之计只有趁董卓立足未稳率先攻伐。
眼看远处一行数百人缓缓而来,策马而行的董卓立刻令手下将校领兵上前,为首骁将意气舒高,带领一行西凉精骑策马上前,拦住众人去路,一时百官失色,不知如何应对。
“你是何人!”袁绍策马上前沉声质问。
“西凉刺史董卓帐下徐荣,汝等是何人!”
来将居然是徐荣,公孙逸心中大惊,徐荣就是在汴水破曹操,梁东败孙坚的东汉名将,公孙逸的心悬了起来,很清楚欲败董卓,必先破徐荣。
袁绍并未回答,而是冷然言道:“陛下在此,还不快快下马拜见!”
徐荣定睛一看,只见队伍中马上一少年,身着土德帝黄装束,虽然狼狈不堪,但周边白光恭敬,想必是陛下不假。
徐荣心中一惊连忙下马,刚要拜见之时,突然一魁梧粗狂之将策马上前厉声问:“天子何在?”
目光扫向骑在马上少帝,少帝哪里见过如此凶神恶煞之人,一时战栗瑟瑟发抖,竟然口不能言,甚至不敢抬头敢与董卓对视。
百官虽然心中激愤,奈何董桌虽然狂傲,但却在询问天子,若是他人回应,反而有逾越之嫌。
董卓拉扯缰绳停住战马,仔细打量眼前众人,没想到大汉天子赢弱不堪,朝中也无能人志士,董卓神色愈发狂傲。
正在僵持之时,陈留王勒马向前叱道:“来者何人?”
董卓略显惊讶,眼看眼前骑在马上,年不过十岁的陈留王回道:“西凉刺史董卓。”
陈留王冷然道:“董刺史是来保驾,还是来劫驾的?”
卓傲然回道:“特来保驾。”
陈留冷笑道:“既来保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
董卓大惊,慌忙下马,跪在道路左边连忙叩首,心中一时略显忐忑。公孙逸骑在马上打量董卓,虽然着甲身材略显臃肿,但也是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不愧是多年与羌胡作战的戍边之将。
公孙逸记得董卓出生于殷富的地方豪强之家,自小养尊处优,少年时期便形成了一种放纵任性、粗野凶狠的性格,史书载,董卓少好侠,长游羌中,性粗猛有谋,今日一见倒是所言不虚。
刚一出现竟耀武扬威震慑群臣,逼迫大汉皇帝垂眼不敢直视,也许历史上董卓占据京城并非偶然。
“臣,西凉刺史董卓见驾!”
少帝刘辩在兵卒的牵引下上前,眼看董卓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形同地狱恶鬼,再看左右西凉精兵杀气凛然,全身微微颤抖,一时凝噎竟不能言。
倒是陈留王朗声道:“昔日你讨伐谋反黄巾之时,损兵折将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董卓心中一惊,连忙抱拳叩首,哪曾想此时提到陈年旧事。
当年董卓接替卢植统兵攻伐接连败退的黄巾,因轻敌冒进,反被黄巾军杀得丢盔弃甲,损兵折将,董卓心有不安,难道现如今打算治他得罪不成。
“今朝廷新创,你救架及时,实为大功一件,望你将功补过好自为之。”陈留王年龄虽小却语气铮铮,恩威并施一时竟让董卓心生畏惧,一众朝臣面面相觑,皆对陈留王刮目相看。
“谢陛下,臣自当尽心竭力报效朝廷!”董卓连忙叩首谢恩。
陈留王朗声道:“众人听令,即可护驾换宫。”
董卓起身策马,一众西凉铁甲军分列左右,将整个皇帝队伍与一众朝臣环绕其中,公孙逸深深的看了一眼董卓。
既然战于京城避无可避,那么就在战场上一分高下,虽然田豫不在身边,但手下军候禄良已控制北军,若是以人数论,杨逸所率之军占据绝对优势。
唯一目前的不确定因素是,丁原掌控的近万并州军驻扎京郊,还有何进之弟何苗掌控的近万禁军,成为洛都的不确定因素,若是历史无法避免,唯有先下手为强,杨逸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
回到西凉军营,董卓翻身下马,随手将头盔摘下,对一边跟随而行的李儒道:“老夫观当今天子暗弱,倒是陈留王聪明睿智可承大位,你看今日君前恩威并施,小小年纪实在难得啊。”
“深有同感,长听闻先帝喜皇子协,而不喜皇子辨,今日一见,看来先前传闻并非谣传。”
步入大帐,董卓坐定狂饮美酒,忽然放下酒杯问道:“老夫若是废少帝而立陈留王,文优你看是否可行?”
李儒跟随董卓多年,看似有询问之意,其实另有深意,董卓既然提出废旧立新之事,其实已经有了决断,绝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李儒很清楚董卓只不过想要一个支持者,或者说更需要一个拥立新君的名义。
李儒轻抚胡须轻笑道:“主公欲借废立之事扬威,倒也是个好主意。”果然李儒话音一落,董卓顿时大喜。
董卓同样很熟悉李儒,即便事不可为,也会想方设法为其建思对策,否则这些年董卓也不会如此重用李儒。
“老夫久在西凉,这朝中之事并不熟悉,那些倨傲朝臣岂能容我,想要树立权威,立于当朝,唯有带铁甲而入,废旧帝而立新君之举了。”
“废旧立新,当真妙策,微臣思前想后,主公此举可获二利。”李儒才思敏捷,很快为董卓想到了出师之名。
“文优有何妙策,快快道来。”董卓突然站起,略显急切的催促。
昔日伊尹、霍光行废立之事,皆成千古名相,一代人杰,主公效仿先人必然名垂青史,此一利也。”
李儒轻抚胡须缓步而行,忽然止步接着道:“此次主公救驾有功,权威立于群臣之上,此时若立新君谁敢不从?废旧而立新帝,即可胁天子以令群臣,进而以谋天下,其二利也。”
董卓抚掌大笑道:“文优,你真是我的智囊啊,由此二利,废旧立新之举必然一举可成。”
听闻董卓赞许,李儒脸上并无喜色,抱拳一礼道:“主公,虽有二利,但还有一害。”
“还有一害?快速速道来。”董卓对李儒十分器重,既然提到一害,想必非同小可。
“我朝自章、和二帝以来,凡在朝中掌大权者,诸如窦宪,陈藩,连同这新近被十常侍所杀的大将军何进,未有一人不遭横死暴亡。”
“请主公恕我直言,拥立新帝者,固然权倾朝野,声名显赫,但也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俨然是众矢之的,此一害,请主公三思。”
“你这番肺腑之言甚好,然而我董卓并非窦宪等辈,更不是屠夫何进之流,即便有二利一害,废旧帝而立新君,顺天而为,岂有畏惧不前的道理。”
“若是如此大事可定。”顿时军帐内传出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