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四人便进得屋内,只见屋中虽是简陋但各样用具摆放得甚是整齐,中间为一个小客厅,两旁各得一间房,房门用布帘遮挡,那少女见得步胜天背上之人披散头发,一身血污,不由又是一声惊叫,好在她看几人不像恶人,脸上又尽是焦急之色,这才连忙道:“你们先将他放在我爹床上吧!爹爹这两日正好前去访亲,尚未回得来。”说罢,便在前面引路,步胜天和柳凤萍皆想这姑娘却也单纯,尚不知我等是否恶人,便将家中情况这般如实说出。
“你们先出去吧!”进得房内,步胜天未及向那姑娘道谢一声,便急急让三人出去,话毕,顾不得再言语,再看他已是急忙盘膝而坐,又将何求安扶得起身,双掌平推而出,但觉一股气浪向他背部逼去,一旁站立的少女方自将油灯放置好,回过头来见此情景,又是一阵惊愕,扭过头来似乎有些怕血,柳凤萍未来及伸手去扶她,却见她已然呕吐起来,柳凤萍知道步胜天要替何求安疗伤,打扰不得。当下,便急急扶得那少女又拉过一脸忧色的洛云霞退得出来。
柳凤萍将二人扶到椅上,又急匆匆按照那少女的提示点亮了油灯,恐被风吹熄左右环顾这才放在了墙角,见洛云霞仍是一脸担忧望向里屋,连忙走上前去握了握她的手,“不要太担心。”又见那少女呕完后,仍是十分难受,便急忙掏出手绢要替她擦拭,那少女强挤了一丝笑容,推开柳凤萍,急急跑到水缸旁,捧得一口清水洗了洗嘴边的残沫,已是好受了许多,门外忽然一阵急风吹来,夹杂着点点雨丝,那少女不由回头望得一眼被步胜天情急间一掌打烂的门,缓缓走向那扇破门,俯下身去,怔怔蹲在那里,俏丽的面容,不由皱起了眉。
灯光昏暗,柳凤萍仍能看见她的眼泪在眼眶直转,心下不由愧疚,俯下身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送到那少女手边,“方才天哥一时情急,还请姑娘多多原谅!”那少女兀不接,泪水却已涌出双眼,口中喃喃道:“这道门是安哥哥临走时修的。”柳凤萍听罢,一时感触不由一把抱住那少女,“没事的,你这么好的女孩,你的安哥哥怎么会忍心怪你呢!”竟也止不住落得泪下来。
那少女这才点了点头,待柳凤萍放开她后,带泪的双眼忽然间又有了一丝笑意,脸上在灯光下竟也能看出羞怯,兴许是怕柳凤萍看出她的心事,怕她知道口中的安哥哥便是她日夜思念的情郎。
“姐姐,你怎么也哭了?”那少女忽然间回头,看见柳凤萍两眼的泪光,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姐姐只是被雨水打湿了双眼。”一面说一面扶起那少女,“不要担心,明天姐姐一定帮你把这个门修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你的安哥哥会怪你了。”说着又将那锭银子塞在她手上。
那少女连忙把手缩回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她一脸吃惊的望着柳凤萍,又看了看打烂的门,似乎明白了柳凤萍的意图,“一扇门也不要这么多钱。”说着又将双手往后背去。
“我们深夜前来打扰,又将门打烂,虽是情急之举,姐姐却仍是于心不安,只望你不要怪罪姐姐,收下这锭银子才好!”见她仍是不肯接,又道:“就当姐姐多谢你的相助吧!”
“不用的,爹爹说过能够帮到人是自己的福气。”那少女摆摆手,又自多了一份动人的纯真,她见二人全身皆已湿透,“姐姐,你们衣服都湿了,怕是会着凉,我正好还有两套干净的衣服,拿了给你们换吧!”说着,便要柳凤萍二人随她入房。
“那真是谢谢你了!”柳凤萍见得那少女如此善良,心中更是愧疚,看得洛云霞神不守舍的样子,便又不好拒绝那少女的好意。
那少女拿得衣服交与柳凤萍之手后,便出得房去,洛云霞却是一脸凝重,轻声道:“萍姐,这姑娘对我们这般好,给她银两又不要,却不知是打得什么主意。”
“啊!”她倒是没想过这些,难道自己太大意,竟是一点都没有戒心,若是因此害了何兄弟和天哥,那可如何是好,但看那少女行为举止,实在无法想像她会有何企图,莫不是霞妹妹想多了吧!
待柳凤萍和风莹换得衣装出来,那少女却早已替她倒得热茶,“快些喝杯热茶吧!暖暖身子,只是米缸里已经没有米了,要等明天爹爹回来后才有米下锅,要不然就不会让你们饿肚子了。”语气毫无做作之态,洛云霞不由自责怎会怀疑人家。
“不要客气!已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了,怎好意思再让你破费!”柳凤萍说罢,已然走近她身旁,拉住她双手道:“其实我们并非普通过路人,若是长留在此,只怕会连累你。”
“我知道,要不然怎么会带有刀。”那少女竟丝毫不害怕,柳凤萍和洛云霞不由一惊:是她隐藏太深,还是天性如此。
“两位姐姐长得真好看。”说着拉着柳凤萍笑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呀!”宛如未经世事的少女情怀,不经意流露。
“我叫柳凤萍,你就叫我萍姐姐吧!”说着又指着洛云霞道:“她年龄和你一般大,我也弄不清哪个大些,你就叫她洛姑娘吧!”柳凤萍被洛云霞提醒后,确是有些怀疑这少女纯真,如今却觉得人若是一直像她这般活着,倒是能开心快活得多。
“我叫洛云霞,方才真是多谢你了。”百花仙子启齿一笑,便如绽放的牡丹,那少女摇摇头道:“我若是能像洛姑娘这般好看就好了。”说着双手捂住脸,作害羞状,但见她理了理额前的乱发,面带微笑道:“我叫应芙蓉,生的时候正好是门前芙蓉花开得正艳的时候,所以爹爹就帮我取了个名字叫芙蓉,我爹说以前我们老家在鼎州,后来因为那里发生了洪灾便举家到了这里,从小到大我们都是住茅草屋,这几间房子还是上次用安哥哥捎回来的银子买的,爹爹还买了几块地,他说以后我和安哥哥、、、、。”说到此,不由羞低了头。
柳凤萍和洛云霞不由相视一笑问道:“安哥哥是谁啊!他也和你爹爹一同出去了吗?怎会让你一个人留在家中?”心道:看来这小妮子,只怕心中只有她安哥哥了。
“安哥哥是娘一个同乡的儿子,她临终前交待娘一定要帮忙照顾好安哥哥,那时候安哥哥才九岁,后来娘生了病,说是不能多替我要一个弟弟,爹爹自此之后便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小时候我还常常对娘说爹爹偏心呢!”说起她的安哥哥,那少女整个人洋溢着一种兴奋之情。
那少女自顾动情道:“后来,娘病得很重,大夫说治不得了。我和安哥哥便在娘身旁
哭了起来。”说到此,应芙蓉眼中又流出泪来,“娘把安哥哥拉到床边说,她最不放心的便是我,要他一生一世照顾我,安哥哥答应了,娘便握着爹爹的手再也不出声了。”说到此,应芙蓉不由哽咽起来,柳凤萍连忙用手替她拭去眼泪道:“都过去了。”她也失去过,她知道那种失去至亲的痛是多么深刻!
一旁洛云霞听了也不由忍不住,眼中含泪,只见应芙蓉抿了抿嘴,用力呼吸了一下,又破涕为笑道:“我不是故意要你们和我一起难受的,还请两位姐姐原谅!”
“那是姐姐的荣幸。”柳凤萍也是强忍着眼泪笑道:“你还没说说你的安哥哥他生得好不好看呢!”
应芙蓉见她出言取笑,故意嗔道:“不跟你们说了。!”这时,外面又是一阵风吹来,应芙蓉略带忧色道:“我也是两年多没有见过安哥哥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怎么他不在你身边吗?”柳凤萍怜惜的望着她,“快说说你的安哥哥是怎么离开你们的?他不是答应**要一生一世照顾你吗”
“不怪安哥哥的,是爹爹希望他能有出息一些。”说到此应芙蓉又显不悦道:“我也不知道怎样才叫做有出息,安哥哥说要挣很多很多钱,然后让我们住很大很大的房子,要是看不见安哥哥,我才不要什么大房子。”
“人各有志,也许你的安哥哥,只是想能更好的照顾你。”洛云霞也开始安慰起来。应芙蓉听了却也甚是开心,“是吧!爹爹说安哥哥的师父是个大侠,能跟在他身旁,却是不知是何世修来的造化了。”说到此,她径自忍俊不禁,“安哥哥的师父是个道士,听说道士只吃米饭,不吃肉,不知道安哥哥这个小道士能不能吃得惯哦!”
“大侠?道士?”洛云霞心中不由一惊,突然走上前抓住应芙蓉的手道:“你安哥哥的师父叫什么?”她一时激动,手中不由用重了些力。应芙蓉被她抓得有些生疼道:“姐姐,你怎么了?安哥哥的师父叫苍云道长。你认识他吗”
此言一出,洛云霞只觉脑中一轰,身子险要瘫软下去,幸得柳凤萍眼快,及时扶住,应芙蓉见状,急道:“姐姐,你怎么了?糟了,定是着凉了,我去给你煎服药,幸好上次我生病,爹爹抓药多了一副。”说着,径自走进里屋找了一把伞,向对面的厨房走去。
再看洛云霞被柳凤萍扶着只觉呼吸困难,她实在无法想像在这样一个幽静之地会有这么个纯真的女子在苦苦等着何求安,若是她知道屋内受伤的人便是何求安会怎样,若是知道何求安如今心中所钟情之人是她洛云霞该会怎样?她还能过得这么快活吗?不能!为什么何大哥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眼前的应芙蓉无疑深深的爱着他,只怕已是她生存在这世上的唯一意义了,自己怎么能忍心伤害她。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深爱着何求安,宁愿冒着背叛师门的危险,也要不顾他人的讥讽,和他一起面对万胜山庄,可如今、、、可如今、、、、自己该怎么办!
洛云霞心情悲苦的摇了摇头,两行眼泪早已喷将而出,突然整个人向雨中冲了出去,柳凤萍欲追上去,她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却又无法给她安慰,步胜天和何求安现下不知如何,自己又不能贸然走开,当下只能看着洛云霞的身影消失在夜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