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初歇,江面上迎来了一艘全身大红的商船,只见桅杆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成记二字,当地渔民都知道这是新近在荆州名声崛起富商成富贵的商船,这成家据说是世代经营茶叶为生,原籍在长安,年前才从长安迁居于此,这艘商船每月返航一次,在岸上呆得月余便又启航去往他处,但见那船头此时却站得二男一女,那男的一老一少,老的年约五十,胡须略显花白,头上挽得却是一个道士的发鬓,眉宇间自有一股正气,那少的年约二十,长相俊朗,面色红润,旁边站的那少女年纪看去与那少年相仿,生得容貌俏丽,白晳的肌肤江风吹来依然显得吹弹可破。
只听得那少年突然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码头道:“师父,前面应该就是荆州了,火青堂便在城外十里处,我们下船后,还要沿江往上游走上几里路方能见到一条直通火青堂的大道,到了火青堂师父说不定又可以见到昔日的好友了。”
那道人此时听了叹了口气道:“江湖终究多事,此番火青堂齐邀各大门派同聚荆州,说不定又要掀起武林一场血雨腥风了,为师这份性格只怕当真做不得道士,难成正果。”
那姑娘听得不由笑道:“道长何出此言,江湖上谁人不知道长刀风侠义,一心只系江湖正道,家师百花圣女每每说到道长也是非常敬重,常和弟子们提起,说人在江湖但能像苍云道长一般为世人惩奸除恶,那当真是大快人心。”
那少年也接口道:“是啊!师父,您不是常教导弟子,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吗?如今却又为何突然间来这许多感概?”
那苍云道长道:“话虽如此,古语有云,止戈为武,这武学之道本意是要平息干戈,扬名立万岂是为师本意,求安,洛姑娘,你们二人日后行走江湖,也须紧记,切勿多造杀孽。”
“是”那少年和那少年欢快应道。原来这三人便是近年来在江湖上备受尊重的苍云道长与何求安师徒,那位洛姑娘便是百花仙子洛云霞,此次也是接到火青堂主郭云峰的武林帖,才马不停蹄向荆州赶来,因临近江边途中忽然遇得大雨,这才向商船的主人请求在船上暂时避雨,经过一番交谈,得知此艘商船也是要回荆州,船主人成富贵生性也是慷慨,爱交天下好友,由何求安口中得知苍云道长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德高望重之人,于是便邀请三人一起同下荆州。
此时船正行得顺畅,三人忽见江面上飘来一物,远远望去却像具浮尸,三人与那水手不由大愕,苍云道长生性慈悲,便急叫人放下小舟要将其捞了上来,那成富贵本意不想惹上诲气,但既是苍云道长开得口,尊其是客,便也只好照了他的意思。
众人只见苍云道长,下得小舟在江面上一个起落便挟了那人上得船身夹板,只见那人全身被水泡得有些浮肿,脸色惨白毫无人色,身上但见数处伤痕,似是已死多时,那成富贵不敢再看,急忙回得舱去,只吩咐船上属下,等上了岸替此人买得幅棺木。
苍云道长细摸那人心口似乎还有热气,忙又搭了搭脉,觉此人虽是脉搏微弱,但终究还是未死之人,便急忙喂得他几颗护心丹,让各人散开,又替他行功两周,再探了探脉,觉此人尚有救治可能,于是便向那成富贵借得船舱,替那人上得金创药,包扎仔细,又自何求安包袱中拿得一套衣服替他换上,待一切收拾完毕,苍云道长见那人一时半会怕是难以苏醒,眼看荆州转眼便到,自己若带着此人上路,非但不便此人更有性命之危,却又不便再叨劳这家主人,正自为难,那成富贵却已守候在舱门前,原来方才他见得苍云道长在江面上救人时露得一手绝妙轻功,心想此人武功如此之高,自己倒是不枉结识一场,正有意要请苍云道长一行到府上一叙,是以船一靠岸,便候在舱在等候,那苍云道长一听此言,不由正中下怀,当下便拱手道:“如此便打扰成老爷了!”
却说那苍云道长带着何求安、洛云霞和那在江上所救之人住进成府后,苍云道长终日便守在那人床前,以防伤情有变,那成富贵倒也无求不应,凡是苍云道长所需药物他都尽力满足,
那何求安与洛云霞在成府也是备受礼遇,终日与那成富贵闲拉家长,说些江湖上的趣闻,那成富贵虽也是走南闯北,见得不少世面,但自何求安口中说得件件匪夷所思,什么风云双侠夜行八百里斩杀江南燕雀堂三百余人,天刀门柳大侠单人直闯御书房,力斗数十禁军而从容逃脱,什么苍云道长单人匹马直挑漠北黄龙门,万胜山庄掌门燕云飞单掌将石狮打得粉碎等等,直听得那成富贵心驰神往,恨不得与这天下英雄都一一结识一番。
如此过得两日,何求安担心师父太过劳累,便推开进得房中,见苍云正替那人行功完毕,便上前替师父擦了擦汗,倒了茶水,问道:“师父,你看此人还能救活吗?”
“他身上虽然有多处伤痕,但好在都未伤得要害,过得今日料想就可醒来,再过得四五日想必便可走动,最难办的倒是他体内所中的毒,已散入全身,为师这两日来用得数种解毒之药,终究还是无法将他体内的余毒清除干净。”苍云道长言语中甚是遗憾。
“这人好在遇上师父,能捡回条命已算是不错了。”何求安言语间似是觉得苍云道长为此人如此耗费心神甚是不值。
苍云道长顿时不悦道:“求安,你怎会有如此心态,他能遇得为师总算得一场缘份,助人为快乐之本,莫说为师已入空门,就算常人一个,遇得此事也当尽力为之,岂有值当不值当之说。”
何求安见得师父生气急忙送上茶水道:“师父先莫生气,弟子知道错了。”那苍云道长见得何求安认错,却也不便再用言语加以责怪,望着床上那人道:“从此人各处经脉来看,武功造诣应该不错,若是因此使他的一身功夫毁于一旦。”说到此处,苍云道长不由神色忧虑,“为师同为习武之人,知道这一身功夫练得来之不易,若是为师有朝武功尽废,但不如一刀杀了干脆。”
何求安见师父说得厉害,急忙安慰道:“师父先莫悲观,事情或许尚未到达那步境地。”
“但愿如此。”苍云道长喝得两杯茶水道:“你替我守着他,小心别去触碰他的身体,以免伤口破裂,我先打个盹。”说罢便用手掌支着合上眼。
那何求安便依言上前拿了手帕要替床上那人擦汗,目光所及之处,不由大叫得一声,原来此人便是在冀州归云庄救得自己一命的步胜天,前两**被江水浸泡得有些浮肿,是以见得并不认识,如今浮肿已消,这才看得真切。
那苍云道长听得叫声急忙站起,口中道:“又怎么了,说话怎地老喜欢和为师一惊一乍的。”
何求安指着床上人道:“师父,此人、、、此人就是弟子上次和师父提起在归云庄救弟子一命的步胜天啊!”
“七绝刀魔步胜天”说到此苍云道长不由皱了皱眉道:“江湖传言他便是天刀门柳无胜的亲传弟子,刀法了得,却不知是正是邪,听人说他杀人如麻,今日为师救他却不知对江湖是福是祸。”
“师父,道听途说岂可信,像他师父柳大侠那般侠义之人,当年尚有人说他的不是。”何求安望得步胜天一眼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早已被那万正南一掌毙于归云庄了。”
“徒儿说得对!受人恩果千年记。况且他既是柳大侠的弟子,料想也绝非大奸大恶之人。”苍云道长笑了笑,“听说此人还是风云双侠的后人。”
“那师父就更应该救他了,你常说师父平生以未见得风云双侠一面引以为憾,如今光冲着风云双侠的面子,师父自也不该让他的后人有何损伤才是。”何求安此刻竟又为步胜天说起好话来了。
苍云道长笑了笑道:“怎地此刻又如此热心起来了。”拍了拍何求安的肩膀道:“傻小子,你怕为师以为他是大奸大恶之人,不肯全力替他医治?”
“徒儿不是那个意思!”何求安表情甚是窘迫。
“你放心吧!他今日纵是那大恶之人,为师也必尽全力施为,只是想要解他身上余毒,还势必要你和洛姑娘走一趟。”苍云道长表情严肃。
“师父尽管吩咐,弟子定尽全力办到。”
“此事光你尽力恐怕还不行,为师素闻百花谷有一种火龙丹,能解百毒,这步胜天身上余毒,只怕无此物不行,你让洛姑娘出面向他师父百花圣女求取,或许她看在爱徒的面上会赐得几粒。”
何求安闻言,便要出得房门道:“弟子这便和洛姑娘一同前去百花谷求取火龙丹,还请师父在此守候,徒儿定速去速回。”
“这孩子怎地此刻又犯傻了,那百花谷在武林中也是颇有地位,想必此刻也接到郭云峰的武林帖,赶来荆州,你只须和洛姑娘前往火青堂便可遇得百花圣女。”
何求安挠了挠头道:“师父说得是,弟子一时愚昧,竟未想到这层。”当下行了行礼,“师父,我这便和洛姑娘去了。”
苍云道长道:“此去只说为师急要火龙丹,切勿提起步胜天受伤之事,那郭云峰是风云双侠步云风的师弟,他若闻得步胜天受伤定然会赶来此地,到时与流云阁起了冲突,只怕会连累了这成老爷。”
“徒儿记住了。”何求安说罢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