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柳无胜拜别风佑威父女后,带着步胜天和柳凤萍辗转各地,又回到步胜天和柳无胜初识的地方。
柳无胜年前搭建的木屋,在树林深处,周围荆棘满布数里,旁人既使作梦也未想得有人会在此居住,柳无胜三人仗着轻功了得,也走得甚是艰难才见得那木屋,这一年来那木屋依然牢固,只是屋顶四周布满青苔,屋内也是尘土蛛网满布,门前更是杂草丛生,三人忙碌半日才算将那木屋整理得像个家样,过得几日三人又将木屋扩大了些,添置了些锅碗瓢盆和些日常用品,柳无胜似乎想在此长久住下去。
这日,步胜天和柳凤萍正将打回来的兔肉烤好,摆好碗筷,这时柳无胜不知从何处刚回得来,手上提得两坛女儿红,掖下更夹了两个包袱,兴高采烈地走进木屋。
他让步胜天和柳凤萍二人坐下,然后笑了笑对步胜天道:“天儿,你的天魔刀法已有初成,眼下萍儿已不是你对手了。”
步胜天不明师父何意,略显腼腆道:“师妹刀法精妙,只怕天儿还不是对手。”
柳无胜笑道:“傻孩子,以萍儿的刀法行走江湖,能图自保已是不错,你若连她都打不过,那不是在说师父没用,费了一年时间还教不出个高手来。”
步胜天急道:“天儿不是那个意思”。
柳凤萍也感奇怪,怎么爹爹今日如此高兴,道:“哎,爹,你就别难为天哥了,萍儿难道就不是你的徒弟吗?他打赢我,我打赢他,还不都是爹爹你的功劳吗?”她这一年来,和步胜天相处久了,早就改口叫得天哥了。
柳无胜道:“那自是不同,他若连你都打不过,日后如何保护你啊!”
步胜天道:“师父说得甚是,天儿日后当加倍努力练功才是。”
柳凤萍心道:爹爹今日是怎么了, 尽说些听不懂的话,我好好的干嘛要天哥保护啊!但又看柳无胜一付喜上眉梢的表情,自己从小到大何曾见过几回爹爹如此高兴过,当下也不理会那许多,站得起身,替柳无胜满满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和步胜天各倒得一碗,举起道:“今日难得爹爹高兴,就让女儿和天哥陪你喝上几碗。”
步胜天也依言举起了碗,柳无胜见步胜天对柳凤萍言语甚是在乎,心下更是高兴,便举起碗道:“好,爹爹能有你们两个这么懂事的孩子陪在身旁,也算老天对我柳无胜还有那么一点眷顾。”说完便一饮而尽。
又对柳凤萍道:“萍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将我们柳家的家传刀法传给天儿吗?”
“女儿不知,你常赞天哥的资质好,要是不将刀法传给他,女儿才觉得奇怪呢?”
“傻丫头,我们家有祖训言明此刀法向来非柳家人不外传,你爷爷开创天刀门,收了那许多弟子,也从不敢有违祖训。”
步胜天听后急道:“弟子真是该死,害得师父违背了祖训,负得不孝之名。”
柳无胜听得步胜天如此说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步胜天道:“傻孩子,萍儿不知就里,也便罢了,怎么连你也糊涂起来。”
步胜天陡然想起师父一年前便曾有意要将柳凤萍许给自己,这才教得自己天魔刀法,一年来师父也从未提起,原以为师父只是一时说说罢了,再者自己和师妹平日相处甚是开心,却也未曾将许配之事放在心上。
柳凤萍道:“爹爹和天哥之间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瞒着女儿的。”
柳无胜对着步胜天道:“臭小子,是你来说还是我说?”
步胜天早已脸红透耳根,吱唔道:“师父、、、”。
柳无胜又是哈哈大笑道:“好,那就让为师来说。”转头看着女儿道:“爹爹未经你同意便做得一件事,你可怪爹爹喔!”。
柳凤萍道:“爹爹觉得对的事,自是对的,女儿怎会责怪爹爹呢!”
“嗯,这几句话爹爹听的舒坦,为父原先还一直担心你这一身江湖气息,将来可怎么找得好婆家来、、、、。”未等得柳无胜说将下去,柳凤萍早已打断道:“爹、、、”语气甚是娇羞。
柳无胜又对步胜天道:“我这丫头虽然性格似我这般嫉恶如仇,学不来那官家小姐般温柔娴淑,知书达礼,但总也算是秀外慧中,识得大体,今后你可要好好待她。”
步胜天拚命点了点头。
柳无胜又问柳凤萍道:“萍儿,爹爹现上把你许配给这傻小子,你可愿意?”
柳凤萍粉脸早已如熟透的苹果般,只是羞得低头不语。
步胜天见柳凤萍不应声,惟恐她不愿意,当下直向她瞅去,心里甚是着急。
柳无胜见得又是哈哈大笑道:“傻小子,这都看不出来,女儿家自是害羞,眼下师父要将她许给其他人,只怕她还不肯呢?”
“爹、、、、”柳凤萍**的一声,头垂得更低了。
柳无胜道:“好了,不说了, 爹爹今日还有另外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
步胜天道:“师父还有什么喜事?”
“今**行到镇上,突见满街贴了告示,原本我想这告示贴出来准没好事,却听途人在议论,原来那告示说的是当今圣上突然开恩要大赦我天刀门,从今后我天刀门人便不再是朝庭钦犯,你说此事当不当开心。”
柳凤萍听后也喜出望外的大呼道:“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柳无胜笑道:“我初时以为自己听错,便挤进人群见那告示写得果然是要各州府衙门不得再追捕天刀门人,我仍是不敢相信,这又从正门走进那府衙,那府衙的衙役拦住我,我便说天刀门柳无胜前来拜会知府大人,那衙役听后先是一惊,然后把我让了进去,又急刻将那知府请了出来,那知府竟待我也是礼数有加,我这才相信那告示是真不假,于是向那知府打听原由,你们猜怎的,原来杨令公的子嗣杨延昭在遂城大破辽军,这一仗,生擒辽兵上千,马匹近万,还获得了大批武器。杨公子也因此功受到真宗皇帝嘉奖,他倒也没忘记我这个粗人,趁机向皇上请求大赦我天刀门,那真宗皇帝听闻天刀门早在十几年前便被灭门,便想也不想当即答应。”柳无胜说得心花怒放,直觉多年的怨气终于得消。
柳凤萍道:“那以后我们拜祭娘亲,和爷爷,叔伯们,便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那是自然,只是**亲却无法看到我们的萍儿如今已是亭亭玉立了。”话到此处,神情又是一阵黯然。
柳无胜见步胜天和柳凤萍俱是一副悲伤神情,便又笑了笑道:“那些都过去了,如今有你们两个孩子陪在我身旁也甚是满足,方才我看了看黄历,五日后便是吉日,我已修书一封送与你风伯伯,让他赶将过来喝你们的喜酒。”
步胜天满心欢喜点了点头。
五日后
步胜天按照柳无胜的意思,砍掉了密布的荆棘,开出了一条木屋通向外面的路,又将木屋周围的杂草清除,木屋周围的树木都挂上了红绸,屋内也是焕然一新。
柳无胜见一切已布置妥当,又让步胜天和柳凤萍各自练了一遍刀法,但见步胜天此时已和年前浑然不同,刀影忽聚忽散,刀影过处有如挟万钧之势,比之柳凤萍却已有过之。
待得步胜天演练完毕,柳无胜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在短短一年时间之内刀法已胜过萍儿吗?”
柳凤萍插口道:“想是天哥练得比我用功吧!”
天道酬勤,武学之道当也是如此,不过倘若你没有练过天魔掌法,这套天魔刀法却难以发挥它应有的威力,为师看你刚才演练,只须再加倍勤奋练得两三年便可达到为师的境界了。
柳凤萍在旁道:“爹爹为什么只教天哥,不教我天魔掌法。”
“傻丫头,这套天魔掌法,大开大合,尤其是最后三掌更是刚猛无比,你要是练了,恐怕我的宝贝女儿就要当真变得男女不分了。”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柳凤萍虽仍是不明其意,但听得爹爹说她不能练,却也不敢多问,心里只是替步胜天高兴。
柳无胜抬头见天色不早了,这便吩咐步胜天带着柳凤萍到镇上去买两坛好酒,晚上他要和风佑威喝个痛快,步胜天自是欢喜的拉着柳凤萍的手应声而去。
步胜天虽然在这里长大,但从小到大他大多时间都是在火青堂渡过,很少到得镇上,此时和柳凤萍走在街上,只见街道两旁处处画楼雕坊,行人比肩,好不热闹,虽然也曾随师父走过许多地方,但闻这来往行人说得都是乡音,感觉自是不同。
二人转了好几条街,步胜天细心的帮柳凤萍挑了支银钗,又买了块上好的玉挂在柳凤萍胸前,接着又转了几圈,二人这才欢喜地来到酒家替柳无胜买酒。
那掌柜见二人一路说笑走了进来,便问道:“两位客官看来心情不错,要点什么?”
柳凤萍听他说得是荆州乡音,不明其意,便不敢言语,步胜天笑了笑道:“帮我来两坛上好女儿红。”
掌柜道:“本店有三十年陈年女儿红,也有二十年的陈年女儿红,但不知客官要的是哪一种?”
步胜天道:“我虽不懂酒,但常听掌勺的郑厨子说,酒是陈的香,那就来两坛三十年的女儿红吧!”
掌柜应了声好咧,便吩咐一位白净的后生进去搬酒出来,一面让步胜天和柳凤萍先坐着,那旁人见得柳凤萍长得如此娇丽,也不时斜眼瞄过来,步胜天心里欢喜对旁人眼光也不在意。
稍时,那店小二出得来,竟是换了个人,此人看来已近四十,只见他双手各捧得一坛女儿红放到柜台上。那掌柜的两眼一瞪,道:“你是谁啊!怎地未见过你,新来的吗?萧洁那小子呢?”
那人道:“我是新来的,昨日掌柜的不在,掌柜的夫人说我年纪大,让我在厨房里帮忙,刚才萧洁在酒窖搬酒时摔倒了,这才叫我送出来。”
掌柜听后点了点头,“那没事了,你忙去吧!”那人退去时,竟有意无意朝步胜天望了一眼,目光中竟毫无善意,步胜天正要上前追问,这时听得柳凤萍拉了拉他,当下转过头来冲她笑了笑,付过帐后,搬起酒便出了店门。
回到木屋,柳无胜已亲自下厨,炒了好几个菜,见得二人回来,忙上前迎道:“我还道你们两个舍不得回来了呢?赶快去将新衣服换了,现在只须等吉时一到,你们便拜堂成亲。”说着便将酒接了过去。”步胜天还是第一次看见师父竟像个孩童般行事如此紧张,其实很多事情大可让自己或者柳凤萍做,但见得师父兴致如此高昂,却又不敢让他停下来。
柳无胜见二人仍是呆着不动,又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换衣服啊!马上吉时便到。”
步胜天这才和柳凤萍各自回房去换衣服,待整装走了出来,柳无胜也酒菜烧制完毕,换了套蓝袍正坐着等候,见得步胜天穿上新郎服果然是英气勃发,而柳凤萍盖上红盖头缓缓走将过来,柳无胜恍然似又看见了夫人的身影。
此时天已经尽黑,一轮明月挂在苍穹,柳无胜将红烛点亮后,连忙走去将女儿扶了过来,又叫步胜天先坐下,一边又急急走到门口张望,口中道:“怎么风大哥还不到?”
步胜天道:“会不会是风师伯不知我们住在这里。”
“我早就交待了盛丰酒楼的掌柜,要是你风师伯一到,便让店小二带着过来。”
过得半响,柳无胜道了声:“不等了,不等了,要是风大哥怪罪,我向他陪罪便是。”
当下便让二人拜了堂,柳无胜又替步胜天和柳凤萍各自倒了一碗酒道:“今**们成亲虽不像人家那样亲戚朋友满堂,操办的也甚是简单,但只要你们二人幸福,却也不需要那许多祝福。”
说罢,便端起酒一饮而尽,步胜天和柳凤萍也相继饮了干净。
三人又用了些酒菜, 步胜天便摆了摆手,让二人进得房去,便独自将那陈年女儿红开了封,独自饮将起来,口中道:“雪妹,我们家萍儿终于成亲了。”语声戚戚,两行眼泪不觉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