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彩虹很美,美到让人眩目,彩虹下的人同样美,柳凤萍正一脸红晕站在庄门外,翘首等待着步胜天的归来,眼前是雨后山茶正在晶莹中休整着自己的状态,嫩绿的树藤早已趁着雨势向高墙上升了几寸,在风中左摇右摆,散发着雨后的清新,青石路上行人小心翼翼的经过,生怕摔倒在哪块沾满了湿泥的青石板上,孩童们欢快的望着彩虹的七色光芒,不远处的拐角处有冰糖葫芦的叫卖声,更让他们引颈顾盼,摇晃着父母的手,表达自己的意愿。
拐角处同样也让柳凤萍张大了深情的双眼,因为此刻步胜天正从那边走了出来,身上的衣衫似湿透,脚步走得有些疾速,却看不见衣衫沾到的半点污泥,俊朗的脸上带了一丝疲惫,目光触及柳凤萍时,疲惫立即被这双深情的双眼注视得无影无踪,只有眉头渐开的微笑,这微笑似已掩盖了彩虹的光芒,掩盖了站在门前守候的点点幽怨,于是两双温暖的双手便紧握到了一起,“你回来了”。简单的几个字,却已将所有深情包容。
步胜天的身后是早已红透了整张脸的卓飞羽,也许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搞懂,自己可以在漫天的箭雨中来去自如,却为何每次都避不开云思雪的手掌,而且每次耳光打的都是那样清脆,带了几分幽怨表情的云思雪却总又让他生不出气来。
经过柳凤萍身边,点了点头,脸上挤了一丝笑容出来,便径自向庄内走去,柳凤萍见了不由疑惑,“他怎么了?”,步胜天忍不住脸上的微笑,向后面指了指。
走在后面的是云思雪,原本步胜天和卓飞羽便是为救他而去,原本以为她回来时定会带了几分自责,可此刻柳凤萍从她脸上能看到的只有灿烂的微笑,她的左手正搀着一个与她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子,那女子的全身也早已湿透,脚步走得似乎有些沉重,像是已有了过多的疲惫,女子的右手边是想扶却又不敢伸手去扶的家丁,霜云山庄的家丁。
“小丫头又去打抱不平了。”柳凤萍忍不住打趣道:“日后只怕得改口叫云女侠了。”说着便走上前去帮着扶那女子,一旁云思雪听了不由嗔道:“萍姐就爱取笑人家。”
“好了,好了,全身都湿透了,快些进去将衣服换了,莫要感了风寒。”柳凤萍自是不想得理不饶人,连忙扶着那云可盈进了庄门。
稍时,待众人皆整理妥当,天已入夜,风佑威已让人置了酒菜,见众人都走了出来,忙招呼着坐下来用饭,那云可盈又是千恩万谢,风夫人也安慰云可盈尽可当此处是自己的家便好,又说这几个孩子一定帮你寻着亲戚,直让那云可盈感激的眼泪流个不停。
见众人各自高兴,柳凤萍便也不好将自己心中担忧说出,直待众人散了,与步胜天回到房中,才将日间遇袭之事告知。
那步胜天听了,连忙将柳凤萍左右看了个遍,只恐她哪处被人打伤了,又自思索道:“此次却又不知是遇到什么仇家了,好在你和莹妹都相安无事。”一面又将爱妻拥在怀里。
“风伯伯说兴许是他和爹爹生前闯荡江湖时惹下的事端,他说他也不记得自己做了多少打抱不平的事了,当时也杀了不少罪大恶极之人,到底是谁的后人前来寻仇却也难说得紧。”柳凤萍望着步胜天道:“天哥,我们不要再寻什么万无重好不好?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好好过日子,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我已经厌倦了,每次你出去时,我便会担心你是否会平安回来,。”说着,眼眶竟已是满含泪珠,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考验,已让这个当初嫉恶如仇的侠女多愁善感起来。
“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步胜天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流下的泪珠,“只是当下我们还不能离开霜云山庄,你和风莹同时遇袭,现在还不能确定仇家到底是冲着我来的,还是要对付风伯伯,待此事过后,我便带你回到荆州的那片林子里去,再也不过问江湖事。”
“可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安,总有一种你会离我而去的感觉。”柳凤萍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样的话,我知道身为人子不思为父报仇的不孝,我也知道风伯伯他对你抱有了太多的希望,他希望你能够重振天刀门,以免辜负了柳家先祖当年创派的艰辛,可我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光复柳家的责任不应该由你来承担。”步胜天的心头不由震动了一下,又轻轻的将柳凤萍揽入怀中,他知道她在心疼自己。
许久,步胜天才缓缓说道:“还记得我们成亲那晚吗?师父为我们张罗了好几日,屋前屋后都挂满了红红的绸子,他说红绸子喜气,虽然不能帮我们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但却希望萍儿是这天下间最幸福的新娘。那是一个慈父的心愿。”说到此,步胜天又伸手去轻拭柳凤萍眼角的泪珠,“师父说不管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我们一起去面对,能一起患难的夫妻,才是最好的夫妻,能让妻子开心的丈夫才是最好的丈夫。”柳凤萍不由紧紧握住了步胜天的手。
“所以我发誓此生决不辜负于你,无论多危险的时候,我都要挡在你身前不让你受到伤害。”步胜天说到此,声音忽又哽咽,“可自从师父死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无助,多害怕今生再也不能看见你的笑容,再听到你的声音,我发誓此生定要血刃仇人,因为当时我已认定这世间再也没有值得我珍惜的人,只有报仇才是我生存下来的唯一目的。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能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好在老天重新让你回到我身边,从那个时候我便告诉自己绝不让你再离开。”柳凤萍连忙起身,默默望着他,“我知道。”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这几年来,我一直无法忘记师父死的那一刻,他在临死前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在责怪自己没能保护我,没能保护自己的女儿。”步胜天强忍着自己的眼泪,“他的一生都在自责,自责因为自己的过失让天刀门惨遭灭门之祸,自责没有让**过上好日子,自责自己没有做好一个父亲,自责给我这个徒弟身受逃亡之苦。他最大的心愿便是重振天刀门,让所有天刀门幸存的弟子都能重新抬起头来。”
听到此处,柳凤萍连忙抱紧了步胜天,心道:原来他心中背负着这么多的负担,我怎么可以让他为了我背上一个不孝之名,况且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有被人找到的一天,有天哥在身边,就算共赴黄泉又有什么可怕的。
二人未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抱着,过了许久,柳凤萍将眼角的泪迹擦了擦,挤出一丝笑容,“那是不是要我做天刀门主的夫人啊?”
步胜天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想与柳凤萍一起离开江湖这个是非之地,只是自己已经欠了太多还不清的债了,仇他可以放下,但是柳无胜的心愿他绝对不能忘,还有这许多的恩怨,既然避不开,为何还要选择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