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浩,
你快看。”娘的惊呼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顺着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雾茫茫的天空缓缓清晰,灰色的迷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一轮明亮的银月霎时间高挂天空,点点月光洒落下来,让原本阴冷的环境变得暖洋洋起来。
丝丝虫鸣开始出现,四周的枯草似乎焕发了青春,连看似死亡的老树也散发出一阵阵浓烈的生命力量。
那片巨大的坟堆处,我隐隐约约看到了几百个人影,这些人有老又少,他们对着我鞠了一躬,走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女鬼和老道早已不见,我刚才那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就像做梦一般,但记忆又是如此的清晰。
我是打算立刻回家的,偏偏我娘要坚持待到五点才走,无奈之下,五点刚到,我便拉着我娘往回走去,累了差不多一晚上,我的精神反而格外旺盛,倒是我娘,一路之上不停的打着哈欠。
原路返回,我蹦蹦跳跳的在田野上走着,时而看看我娘,我能看出,她眉宇间郁积的愁思已经消失,只是脸上带着倦容。
半个多小时后,我和我娘出现在了家门口,看着面前的惨状,我不禁大吃一惊,我娘也是慌张的朝屋里跑去。
院门处,原本拴住的几条纯种黑狗睁着眼睛,眼睛里有着黑血流出,全身僵硬的倒在地上,地面之上,有着狗爪抓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抓痕,由此可见,这些黑狗生前,一定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随着娘的步伐跑进去,只见院落之中,一路上死了无数只鸡鸭,血流遍地,看上去实在凄惨。
再往里走,终于到了做法的地方,这里的情况好了许多,虽然八方桌倒在地上,烟灰,纸烛散落一地,就连道士做法的豪笔和木剑都碎作几块,但那前来的中年道士却是坐在地上,面色颓然,再看过去,我爹虚弱的躺在地上。
“建云。”
“爸。”
娘和我同时喊道,我们扑到我爹怀中,我爹见到我们没事,顿时开怀的笑了起来。
三人说了几句话,我娘才慌忙把我爹扶到椅子上,又去把那道士扶了过来。
娘拉着我给那道士行了一礼,才恭敬道:“多谢仙人相救,小浩,快给仙人道谢。”
我正要感谢,那道士却一把拉住了我,他死死的盯着我的怀里,我低头看去,不知何时,师尊送我的小木剑露出来了半截。
道士看着,一会儿欣喜,一会儿难过,一会儿愧疚,脸上的表情变换极快,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恢复过来,面色复杂的望着我,然后在我们震惊的目光中,直接朝我跪了下来:“弟子拜见师叔祖。”
他的动作让我爹和我娘都吓了一跳,两人不明所以的站起来,还是我爹最先反应过来,望着道士道:“道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我们家可承受不起你这一跪。”
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起来也有六十多岁了,给我一个六岁的娃娃下跪,那可是要折寿的。
“受得起,受得起。”老道激动的站起来,继续说道:“没想到我无意中的善举竟然帮到了师叔祖,就算把我这条命搭进去也值了,对了,你们也不要叫我道长了,我道号法悟,你们叫我法悟便可。”
“法悟道长,你怎么叫小浩师叔祖,是不是弄错了?”我爹站在一旁,询问道。
“呵呵,此间事情却不能与你们说,你二人先出去吧,我有话单独和师叔祖说。”法悟摆了摆手,说道。
我爹娘虽然疑惑,可法悟毕竟对我家有恩,两人只是相视了一眼,便走出去了。
爹娘走后,法悟急忙热切的望着我:“师叔祖,能否把你怀中的木剑借我一看?”
我拿出师尊的木剑放到他手中,他接过后,就想捧着珍宝一般恭敬观看,片刻后,他才激动的还给了我:“果然是六转青阳令,而且还有酒仙师叔祖的刻印,你,你居然是酒仙师叔祖的亲传弟子,我……我。”
法悟说话断断续续的,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憋到最后,他才抓着我的手,热切道:“师叔祖,不如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做个青阳侍吧。”
“你别叫我师叔祖了,你的年龄都可以当我爷爷了,要是让我爹娘知道,非打我屁股不可,你还是叫我小浩吧,至于那个什么青阳侍,你年龄都这么大了,我就不折腾你了,你对我,也有着救命之恩,我会记下的。”看着面前的老人,我说道。
“既然如此,小浩师叔祖,你如果有事,随时可以来山上的明牙道观找我,天快要亮了,我先走了,哦,对了,你把这个收下,遇到麻烦,便将其扔出,它可以帮你。”法悟递给我一面黄色的小旗,这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拿着这门小旗,我的脑海中自动的浮现出了它的信息。
这是青阳一派最简单的法器,名为杏黄旗,将其丢出,可以唤出小鬼,小鬼没什么攻击力,但迷惑作用却是极大,往往会让人产生幻觉,不停的在相同的路上走来走去。
小鬼问路,让人找不到方向,用来拖延时间是极好的,这种情况下,普通人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出小鬼制造的幻觉之外。
当然,还有更加强大的雀黄旗,可以装下大鬼,将其放出,不仅可以迷惑人,还会使人失去心智,受到心理创伤,我们村子里对此有种说法,叫做鬼打墙。
法悟走了没多久,爹娘便走了进来,两人默契的没问我刚才和法悟说了什么,我爹把我抱在怀里,高兴的举了起来,我娘站在一边幸福的笑着。
闹了一会儿,爹娘放下我,去了院落中收拾东西,此时快要六点了,村里的乡邻们都要起床,若是让他们发现门前的惨状,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消息来。
农村老女人的那张嘴,我是深深的体会到了其中的厉害。
好在我家院子离其他人家都比较远,是修在靠近公路的一块土面上,在其他人发现之前,有着足够的时间将院落打扫干净。
闹了一会儿,我也有些困了,洗簌一番后,便倒在床上,睡了下去。
没睡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了敲锣打鼓和鞭炮声,隐约中,还有人的哭声传来。
我实在是困了,拉过被子蒙住头,再次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