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轩看着自己的姐姐,突然明白她的笑容之下隐藏了天大的恨意,可平日里他竟然一点儿都没瞧出来。他虽然不知道姐姐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但自然而然就联想到陈氏的身上,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宛秋拍拍他的头:“若是母亲在世,她也不会求你飞黄腾达,只要你好好读书,做个上进的人便罢了。姐姐现在不希望你卷到任何仇恨之中去,家中的事情都有我在,明白了吗?”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姐姐,我都听你的。”
宛秋点点头,对一直守在帘子跟前的芷兰道:“去准备些糕点。”
芷兰应声走了,陆茗轩奇怪地问:“姐姐,你去哪儿?”
宛秋笑了:“我去看二妹,她不小心被香玲撞了一下,摔了一跤,不知伤得如何。”
陆茗轩哼了一声,小嘴翘多高:“姐,你理她干什么,跟她母亲一样也不是好人,背地里没少煽风点火!”
宛秋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真是个孩子,陆茗轩又说了几句,见她并未因此改变主意,便说:“那我也一起去,免得他们趁我不在欺负你!”
宛秋失笑,听了这孩子气的话,她却若有所思,带轩儿一起去么?这倒是个好主意。
到了行云阁,宛秋先让芷兰找个人通传,她就带着陆茗轩在廊下等。屋子里静悄悄的,明明看到人进去通报了,却半响都悄无人声。
过了会儿丫鬟出来面带尴尬地说:“大小姐,二小姐正在休息,要不您回头再来?”
休息?这不早不晚的难不成还午睡吗?陆茗轩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姐姐,咱们走吧,你好心好意来看她,人家不领情呢!”
宛秋淡淡一笑,在门外大声道:“妹妹,我和轩儿挂心你的伤势,特意来看你,你好些了吗?”
只听到屋子里什么东西清脆的碎了一地,接着陆宛灵怒气冲冲的从里面冲了出来,指着宛秋的鼻子冷声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宛秋看她在花园里的时候还十分注意小姐的风度,这时候却像是一下子撕开了假面具,立刻猜到她恐怕是哪里受了伤,恼羞成怒了。
陆茗轩解释道:“二妹,你误会了,大姐和我……”
“误会?你看看我的手臂!”陆宛灵冷笑,翻起袖子,就见到手肘的地方果真擦破了皮,隐约见到一道短短的血痕。
“陆宛秋,你根本是故意指使你的丫头来撞我的,你是不是成心想要毁我的容!”
这么点伤势就称得上蓄意谋害了?就能毁容了?宛秋笑道:“灵儿,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来看你,是关心你,你怎么这样说?这样会让人伤心的。”
陆宛灵向来极度爱惜自己的身子,生怕手臂上留一道疤痕,听了这话立刻暴跳如雷:“我就爱这么说怎么了?我如今被你的丫鬟害成这个样子,你得赔我!”陆宛灵说着一步一步逼近,宛秋一步一步往后退,板了脸一本正经的说:“这要怎么赔?难道要我的身上也多一道疤痕吗?二妹,我们是亲姐妹,不要说这种让人笑话的话……”
宛秋表情温和,然而陆宛灵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轻蔑挑衅的表情,顿时火上心头,想起最近总是受到祖母冷遇正憋屈的不得了,顿时将陈氏的告诫抛诸脑后,一下子失去冷静,怒声道:“谁和你是亲姐妹……你这个毒妇!你也配吗?”不顾追出来的大丫头秋月拼命拉扯,扬起手就朝宛秋脸上挥过去。
在她的手就快挨着宛秋脸的时候,宛秋“啊”的一声叫起来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上。
“不许碰我姐姐!”陆茗轩举着手朝陆宛灵扑过去,宛秋使了个眼色,芷兰和一旁的张妈妈会意,连忙死死拉住他,原本拿着的糕点匣子顿时跌了一地,糕点都碎了。
“闹什么!”恰逢此时,陆仕元打雷一样的声音在院子门口响起来。他老远就听见了姐妹二人的争执,没曾想进来就刚好看到这么一幅情景。
宛秋主动自己站起来立在一旁,满眼的惊讶,一脸的委屈:“爹,你怎么来了?没事没事,妹妹和我们闹着玩呢!”
陆仕元不言不语,冲上来,重重甩了陆宛灵一个耳光,铁青着脸站在那里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小畜生!当着下人的面竟然敢这么和你姐姐说话,还敢动手!成何体统!你要丢尽我们陆府的脸面吗!家法呢?拿家法来!”
陆宛灵满脸是泪,捂着脸恨恨的瞪着宛秋:“我和你没完!”那一瞬间,她真的是恨透了宛秋,恨不得将她撕成八大块,如果不是因为心里害怕陆仕元,她真的就扑上去了。
跟在后头的陈氏这时候立刻上前,死死揽住陆仕元的胳膊:“老爷别生气,灵儿还是个孩子呢!”
陆仕元暴跳如雷:“她是个孩子?谁家的孩子敢动手打自个儿的姐姐!”又一把摔开陈氏的手,对着她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说她摔伤了头,都昏迷了,胡说八道!你看看她生龙活虎的,又打又骂像个什么样子!气死我了!”
宛秋压下心里的冷笑,她一早就猜到这件事情被陈氏知道,她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内告诉陆仕元,借以挑拨离间,明明只是轻轻撞了一下说不准真的会弄出个什么重伤昏迷来,而陆仕元向来疼爱陆宛灵,定然会赶来瞧。
只要陆宛灵装的半死不活,再把事情说成蓄意伤人,那时候自己真是百口莫辩了。
恐怕陈氏也曾交代过陆宛灵要忍耐,可自己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要看望,果然,陆宛灵被缠得忍不住,原形毕露,被匆匆赶来的陆仕元等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论起心机手段,陆宛灵比起陈氏还差得远呢!
陆仕元深深地感觉自己被人愚弄了,一回头还要发火,却看到陈氏脸色苍白,泪盈于睫,摇摇欲坠。想到她还在养病,陆仕元一肚子的气无处可泄,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都是我的不是,辜负了老爷的信任。”陈氏委屈的垂着头,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顺着脸淌下来,声音从小声的呜咽开始越来越大声,身子晃了两晃,一下往梨香身上歪了过去,引起一片惊叫声和哭声:“啊呀,夫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