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秋静静的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看着远方,眼神似乎有些迷茫,细细看,却又觉得那双美丽的眸子很深邃,装着些让人看不懂的。
张妈妈已经渐渐适应小姐的微妙变化,笑着说道:“小姐忙了半天,你肚子一定饿了吧!我这就让丫头去端晚饭来。”
宛秋点了点头,收拾起所有的思绪。
劳累了一天,宛秋的胃口甚好。吃了满满两碗燕麦粥才搁了筷子。那些菜肴和面点却只动了几筷子,还剩了不少。便由着几个丫鬟分着吃了。
浴房里,佳楠盘香置在鹤形香炉里盈盈燃起,如丝的烟雾缭绕。烛光明艳,珠璎提起薄如蝉翼的睡衣小心地熏着。
丫鬟提着一桶桶漂浮着茉莉香末的热浴汤,小心地倾浇在浴池里。宛秋随着芷兰帮她褪尽身上的红罗裙子、丝绣的小肚兜,流泻下如水的青丝。赤脚走入浴池,趁着氤氤的香气,将全身浸没在香气四溢的热水中,她慵倦地揉搓着全身,发出一声长长的、适意的叹息。
完全不似十一岁少女的稚嫩,别有一番风华绝代的韵味。
拭干身体头发,芷兰将熏香的睡衣让她套上了,睡衣迤逦逶地。
宛秋回了屋子,命芷兰多点了几盏烛台。屋子里登时亮堂堂的。
宛秋翻到早上学的那一篇文章,默默的诵读。无论如何今天晚上要要把这篇文章背上来,好应付明日夫子的检查。
芷兰本想劝说小姐休息,可看到宛秋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言,安静的坐在一边纳着鞋底。看模样,也是替宛秋做的绣鞋。主仆两个一般的专心致志,连张妈妈悄悄的走进屋子也不曾察觉。
张妈妈见到这一幕,甚感欣慰。
往日的大小姐一见书本头便痛,对玩乐倒是很感兴趣。每天晚上到了这个时候早就累的睡着了。像这般捧书苦读的情景,却是极为罕见。在联想到宛秋今日所说,也许真的是先夫人显灵,保佑小姐呢。
张妈妈轻手轻脚的又点了一盏烛台,放到宛秋的桌子边。
宛秋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张妈妈,你忙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这边有芷兰伺候着就行了。”
张妈妈见惊扰了宛秋看书,颇有些自责:“都是我的不是,惊扰了小姐看书。”
宛秋温柔的安抚道:“正好我看的有点累了,歇息一会儿再看也不打紧的。”然后顺势拉了张妈妈坐下来。
她和大小姐情分本就厚重,大小姐是喝着她的奶长大的,夫人临终前将小姐托付于她,她也是尽心尽责的照顾,小时候小姐还处处依赖着她。只是后来在新夫人的影响下,自己和小姐变得越来越疏远了。
看着小姐自从落水后,性情微妙的变化,对自己也越来越倚重,张妈妈感动不已,反手握住宛秋的小手说道:“小姐,你待老奴这么好,真让老奴惭愧。”
宛秋轻笑出声:“以前是我不懂事,拿豺狼当虎豹,在这个府里,我最亲近的人,除了轩儿,也不过就是你和芷兰罢了。碧落虽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是个不省事的,太太安插过来的,我自是不放心的,以后啊,你们几个就是我的亲人。我不会再受别人迷惑了。”
想起前一世芷兰和张妈妈为自己受的苦,宛秋便后悔不已。
往事已矣,她没法改变。可是今后,她发誓不再让身边的受苦。
这一番出自肺腑之言真真切切的打动了张妈妈和芷兰,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奴婢(老奴)能伺候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宛秋轻笑出声,叹道:“我能遇见你们,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啊,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上一世得她们舍命相互,上苍更是让她有重活一次的机会。救回了亲弟弟。
前世的她,自以为是的活了十八年最后含冤而死。
今生,她要活的精彩活的耀眼活的意气风发。
她有这个信心和恒心,更有别人没有的耐力和毅力。所以,她一定会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芷兰听到如此煽情的话,感动的直掉眼泪,哽咽着说道:“奴婢从不知道会遇到过这般好的主子。日后不管让奴婢做,奴婢都万死不辞。”
张妈妈也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夫人在天之灵看到小姐如此也会欣慰的。
宛秋的眼角有些湿润,从来不知道前世的自己错过了这么多。
锦心和锦瑟走进屋子里,见到的便是这副温馨又感人的情景。
两人深感来的不是时候,各自战战兢兢的站到一边。锦瑟的胆子稍微大一些,开口问道:“小姐,时候已经不早了,是否改休息了,明日还要早早的起床去上课呢!”
被锦瑟这么一提醒,芷兰也想起了今日宛秋迟到的事情,连连点头赞成。
宛秋也觉得有些困乏了,不过,却不肯这么早就休息,“再等一等,我这篇文章背的还不熟。”
几人轮番相劝,奈何宛秋意志坚定,也只得作罢。
宛秋继续低头小声背诵,张妈妈怕惊扰了她读书,索性把丫鬟们都领到了外面待着。
芷兰想了想,便提议道:“张妈妈,我看,该为准备一间书房了。”在卧室里看书倒没,可若是想练字写字却很不方便。
张妈妈很是赞成这个主意,以前是有一间书房的,可是小姐实在不爱读书,便把那间房间和卧室打通,成了偏房,专供小姐沐浴。想到此,便和芷兰商议起用哪个房间来。
最后,便商定用卧室东边隔壁的那个屋子,一来离卧室近,二来那间屋子平日里只放些杂物,收拾起来也容易些。
待到能将文章背的滚瓜烂熟了,宛秋终于悄然松了口气,满意的对点点头。然后扬声喊了芷兰等人进来,准备睡觉。
这时宛秋的发丝也差不多干了。
卧房的雕窗漏着芬芳的光,已然一朵初绽的花,漫漫晕开。芷兰等你伺候宛秋躺下,将她送入锦衾,放下帐帷,熄灭了外面的红烛。没一会儿,宛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