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外面那道柔和的嗓音吸引去了,谁也不曾注意到宛秋的眼中那种苦寒深潭般的寒、千年冰山般的冷!
陆宛灵很少见到外人,此刻就近盯着屏风上的缝隙向外看,只见到一个美少年款款走进来,他身着暗红流云蝙蝠暗纹袍,袍边嵌着暗金色锦绒滚边,外头罩着一件雪白狐皮披风,一双星眸令人沉醉,兼之眉目含情,唇若丹朱,姿态优雅,神采飞扬,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潇洒不羁。陆宛灵一看到他那张俊美的脸,顿时都象被点了穴般僵止了所有的动作。
“起来吧!”老太太的声音很是和气,“林公子远道而来就是贵客,当在前厅多饮几杯。”
林玉楼的声音不紧不慢,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笃定“是,多谢老夫人美意,是玉楼听说众位夫人在这里,特来问个安!”
林玉楼的出现,在众位夫人面前引起了一阵骚动,谁都没想到林家竟然有个如此风采的少年公子,宛秋缓缓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冷意,林玉楼的俊美容貌她记忆犹新,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被他的外貌蒙了心!
外边正在寒暄,小姐们却坐不住了。
长着一双明媚大眼,娇态可憨的廖小蛆首先按耐不住,问道:“灵儿,林公子长得什么样?”
陆宛灵还在愣愣向外望着,回不过神来,宛秋微笑着从红泥小炉上端下茶水,亲自给齐小姐倒了一杯,轻声道:“请喝茶……”齐小姐一下子醒悟过来,自己一个闺阁女子竟当着众人的面问了不该问的话,不由羞得脸通红。
身着六幅彩裙,艳光四射,出身吏部司务家的柯小姐娇声笑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也不必那么构束,我听说这位林公子是享誉江南的美男子呢!
“是啊是啊……”莺莺燕燕一阵乱语。
抱着小手炉的吏部郎中家史小姐抿嘴一笑:“美男子?这京都美男子可不少,最出名的便是那位枫小王爷了,可惜他甚少露面,否则还不倾倒了一城女子……”
“史小姐见过枫小王爷么?”一位连宛秋都叫不出名字的年轻小姐问道。
“那一年祭祀只远远见过一次,看不真切……”史小姐眼神里透出一种如梦似幻的神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颊绯红起来,接着不能自抑地叹了一口气。
“唉,枫小王爷再好那也是要陛下赐婚的,寻常人家千金高攀不起,史小、姐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吧!”陈语嫣淡淡笑了一声,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
“你乱说什么!”史小姐几乎跳起来,却被宛秋轻飘飘一句话阻止了:“诸位小姐,这道屏风可是很薄,若是叫外面听见了……”
众人皆是一愣,俱都沉默下来。外面的林玉楼不知何时已经退出去了,陆宛灵坐回来,旁边的柯小姐没什么顾忌的直接问她道:“你见过这位林公子了么?他品貌如何?”
千金们都竖起了耳朵,陆宛灵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想了一下,道:“极好。”
“怎么个好法?”柯小姐追问道。陆宛灵摇摇头,轻笑,道:“难描难画。”众女再纠缠,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说了。
林玉楼出去后,众位千金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看戏,只是陆宛灵却开始漫不经心起来,这时候陈氏突然道:“我们这边听戏,也别构着孩子们,让她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没人搭腔,尤其宛秋优雅地坐在那里,微微地笑,并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意思,陈氏不由的着急,向陆宛灵使了个眼色。
陆宛灵索性站了起来,笑着对老太太撒娇:“祖母,我不想听戏,我想去园子里玩。”
老太太笑了笑,道:“去吧,别在这里陪我们坐着了,知道你们这群孩子年轻坐不住,听不得这依依呀呀的戏。”
大家都笑起来,陈语嫣就笑着站了起来,高声道:”老太君,我也要去!”接着,大部分的小姐都陆续站了起来,表示要一起去。
顾老太君点点头,问一旁的宛秋道:“秋儿,你和她们一起去吗?”
宛秋却笑道:“外祖母,我很想知道赵公子能不能手刃仇人呢!我留下来陪你们听戏吧。语气里一副很是向往的样子。
陈氏脸上微微变色,望着宛秋的目光很是阴晴不定。
陆宛灵嘴角一翘,上去挽了宛秋的胳膊,笑着问老太君:“老太君,姐姐这是舍不得您要陪着呢,她才不爱听这些戏,您发个恩典,让她和我们一起去玩把!”
陈语嫣忙道:“是啊是啊,还是让秋儿妹妹和我们一起去吧,要不然,我们对这园子不熟悉,乱走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秋儿你就陪着诸位小姐出去走一走吧,好好照应着。”老太太点点头,这么说道。
宛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在众人面前装得十分活泼可爱的陆宛灵,陆宛灵被她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刚离了夫人们的视线就不由自主松了手。
到了园子里,陆宛灵提议去凉亭里坐一坐,众位小姐客随主便,都跟着去了,只有陈如馨拉住宛秋的袖子,道:“陆宛灵很奇怪,你要留意她。”
这一句提醒绝对是发自真心,宛秋看了一眼陈如馨,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容:“馨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会叫外祖母为我担心的。”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她都会叫他们鸡飞蛋打一场空!
陆府的八角凉亭建在假山上,众位小姐拾阶而上,到了凉亭坐下,水果点心早已准备好了,举目远眺就能看清整个花园的美景,倒也有些趣味,陆宛静和陆宛宁也在一旁招呼着,正在这时,却听到不远处竟是热闹之极,喝彩和欢笑不断传来,史小姐突然惊呼道:“你们看!”
花园的西侧竟然摆放了一桌桌的酒席,年轻公子们各自随意地坐着,桌上酒香四溢,笑语不断,所有小姐见到这情景似乎都有些惊慌。
宛秋淡淡看了一眼,微笑道:“史小姐不必惊讶,爹爹为了让客人尽兴,在花园里另外设了席位。我们在凉亭里,下边有丫鬈们守着,外客轻易是进不来的。”
众位小姐听她这么说,才稍微放下心来似的,纷纷向那边望去。只见距离席位百步处,单独树立了一只石头盾,盾牌两侧站了两个小厮伺候,而那些公子们身后也都笑吟吟地站着手捧弓箭的丫鬟。宛秋远远看到陆茗轩也在席上,不免微微笑了,豪门公子们聚在一起都喜欢举办小型的射箭比赛,轩儿还是个孩子,他拉得动弓箭吗?
席上坐着的不仅是陆茗轩,还有镇国公的嫡子陈梓谦,兵部尚书的儿子林鹤峰,吏部尚书的儿子齐延年等人,还有最后一位到的林玉楼。
林玉楼不经意向凉亭上望了一眼,虽看不请亭中哪位小姐是宛秋,却知道她一定在这群女子之中,对于他而言,俘获一位少女的芳心是轻而易举之事,既然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他要想方设法诱住这位陆府大小姐,他便放手施为就是!
正在此时,齐延年的弓箭射到了狮头上,众人纷纷鼓掌叫好,林玉楼唇角带着笑容,慵懒地站起来,从身后丫鬟手中取过弓箭,拉开弓弦,稍稍试了试张力,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弓弦张满“嗖”地一声,利箭直奔狮子盾牌而去,立刻传来利箭穿破木盾的声音,所有人目光望去,竟是正中狮鼻。
凉亭中的小姐们口中发出阵阵惊呼,谁都想不到林府公子竟然还有这样高超的箭术!不由得都将目光凝在他身上,陆宛灵尤其痴迷,原本陈氏让她带宛秋来这里,是为了让宛秋亲眼目睹林玉楼的风采,借机会给他们制造机会避追,可是陆宛灵此刻却已经将陈氏的嘱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