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声非常有规律,“呜啊~呜啊~”基本上音调是一短一长,后面的“啊”音拖得格外长。
我真是入了迷,脚下步伐慢慢加快,转眼就到了杨欢家后院的小门。
现在,只要我轻轻拉开门栓,便可以走出去,看看哭声的来源。
正在这个时候,我发现,那个声音竟然快速向我靠近,并且,我能感觉,它现在就在后院小门的另外一边!
我的天啊,我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了。你能够想象我当时的那种感受吗?
到底要不要打开门,后面到底站着一张怎样的鬼脸。
它长相狰狞,丑吗,舌头长吗……杨婶说水塘里淹死的水鬼,脑袋该不会泡得胀大,变形发福了吧。
“碰碰……碰碰……”
我的小心脏,受不了了。我靠在小门一端,紧盯着门,担心鬼会不会穿墙而来。
但出乎我预料,就在这时候,四周恢复了安静,虫鸣不断,哪里还有鬼孩的啼哭。
这丝毫没有降低我内心的恐惧,反而让周围空气更加凝重。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真的没有一丁点哭声了。难道我听错了?
黑暗里,会让人产生一种无端的自我否定和不确定。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无人知晓的。
我终于再次壮了胆子,虎力发威。自我安慰道:不就是鬼嘛!郝红梅那样的女鬼我都见过,还怕啥!
我不怕!我不怕!
我不断自我催眠,自我宽慰。右手逐渐放到了门栓,我抵住门,狂咽一番口水,一丁点把门打开一条缝隙。
而我,则紧紧趴在门缝,望着院外。
入目,漆黑一片,啥都没有,只是隐隐看到了草木的影子。天上,娘的还是没有月亮。
咦,真的是我出现了幻听?我把缝隙推得越来越大,到最后,全部打开了。
眼前,树木在夜风里轻轻摇曳,仿佛在向我招手似得。而树叶摩擦发出得“莎莎”声,像是为我勇敢鼓掌。
“奶奶的,到底什么鬼,耍你小爷……”我嘴里小声嘟囔,哼了声,就要回去。不过,下一刻,两团绿光在我脚下亮起,“呜啊~呜啊~~~”
我干,哭声!小孩的哭声,就在我脚下!
我就像是惊魂之鸟,弓着身体,猛地就朝后上方蹦得老高,立马弹开。一屁股,狠狠的摔在地上。
“呜啊~~呜啊~~”那东西还在继续叫!并朝我走了过来。
“救命啊,有鬼呐!”我撕着嗓门,拼命的喊,这分贝,声音回荡在深夜的丸子村上空。
经过我这么一吼,鬼也停住了,并且收住了绿光,我见它竟然靠着我的脚,用力地蹭了蹭……
“喵~~喵~~”恩?不是冰凉的,而是温暖的,呀,我再仔细看,黑乎乎的一团,喵喵叫,原来是杨欢家养得猫小黑啊!
我心里面真是有千万头羊驼驼在奔跑……我坐起身,抱着小黑,抹着它的头,它用力蹭,发出了“呼呼呼……”舒服的呼噜声。
“小黑,你可吓死我了,大半夜,没事你叫什么啊?春天早就过了,你难道换发了第二春?”
大家都知道猫的叫声特别像小孩哭声,但是,到了晚上,一种独特的氛围里,就压根联系不起来。心里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我催眠:我听到的就是鬼,就是小孩的叫声。
小黑自然不会听懂我的话,它正在我怀里,伸出粉嫩的小舌,舔着我手臂呢。
搞了半天,原来这么个误会。嘻~~真是的,我都有点自我嘲讽了。
有小黑在我怀里,我胆子也大了几分,抬腿就要朝着后门走,干嘛?关门回去睡觉啊!不然还能干嘛,难不成要出去做贼吗?
小农村,每家的生活条件都差不多,没几个值钱的东西,你说能偷啥。
我刚迈出去几步,原本乖巧的小黑忽然在我怀里不安稳了。
它骤然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四足直立,弓着腰,“呜呜呜……”冲着后门的地方低呻。
“怎么了啊,小黑?”我抚摸着小黑的背,想让它安静下来。但是,却没有丝毫作用。
我抬起脸,好奇的望向小黑怒吼的方向,一望不要紧,差点让我昏死过去。
门口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蹲着一个黑影,骤然是个七八岁小孩,诡异的是,它好像在冲我笑,眼睛里还放出了光。
“呜呜呜……”
“喵!!”小黑猛地挣脱我怀抱,跳在地上,撒欢子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心里一想,坏了,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天啊,我该要怎么办。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似不动声色,脚下已经开始,慢慢,慢慢,朝后面退。
现在还不退,等着找死吗,我虎,但是我不傻啊!
但是,厄运似乎并没到此结束,因为,我察觉,只要我后退一步,那个鬼孩就会向前移动一步;我退后一步,他向前移动一步……
我都快哭了,能不能不要这样虐我,我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而已啊。
不过,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听见小厨房里的灯豁然打开了,并且传来了脚步声。
“马仔,你去外面撒尿了吗?”
我一听,是杨婶,哎呀尼玛,甭提心里有多高兴了。恨不得立马扭头跑到杨婶怀里去。
“杨婶,我在这呢……”我微微撇过头,向后面喊去。
实在没出息,刚喊出的一瞬间,我就泪流满面了。
脚步急速到了院子,“马仔,你站在哪儿干嘛,哎呀,你这孩子,大晚上你瞎跑什么呢。”
“是啊,担心死你杨婶了。”太好了!不仅杨婶来了,就连杨叔也在。
我心里顿时燃起了一股勇气和力量,再回头看向院门口,惊讶的发现,刚才鬼孩蹲的地方空空如也。
鬼孩不见了。它去哪儿了?我整个人,立刻恢复了力气。
杨婶到了我跟前,拉住我,嘴里还在念叨:“马仔啊,不是杨婶说你,晚上起来撒尿,家里不是有尿壶吗,撒在那儿就好了,出来干嘛。”
“我……”我话还没说,杨叔开口了:“唉?后门咋开了,马仔,你出去了吗?”说着,杨叔就要去把门关上。
我下意识一下子叫住了杨叔:“别去,杨叔,那儿有鬼!”
杨叔猛地钉在了原处,扭过头愣愣看我;杨婶更是立马被我的话吓得脸色惨白。
“小孩子大晚上瞎说什么呢……”杨婶不高兴的呵斥了我。但我眼神坚定的望着她,和她直视。
杨叔站起那儿,去了不是,不去也不是,一时间,似乎拿不定主意。
末了,还是在杨婶陪同下,杨叔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上了门栓,拉着我赶紧回到了屋内。
一个晚上,杨叔和杨婶再也没有睡觉。他们把杨欢抱到自己床上,让我也睡在上面,而他们坐在床边,看着我们。
家里的灯,彻夜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