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乐坊。
“各位,今日乐坊有件喜事。桑和大人昨日从城外归来,接受了乐坊的邀请来此和各位切磋乐艺,”红衣女子说着,台下已经骚动起来,很多女孩子都很兴奋,看周围人激动的眼神,林悦笛皱皱眉,没说话。
“请安静,各位,桑大人是乐坊近年最优秀的弟子,他身为奉天使,公务繁忙,能在百忙中抽出空来乐坊看望大家是各位之幸,更是乐坊之幸。故而,希望大家不要太过激动,免得失了分寸,让桑大人看笑话。”
“是,谨遵姑姑教诲。”
“嗯,”红衣女子满意的点点头,对身边侍女道,“去请桑大人。”
“不必了,”桑和换了身衣服,虽然不算华丽,甚至有些朴素,但他将一直披散的长发暑气,白冠长簪,虽然没有乔北希那样的威武肃重,却也多了几分精神潇洒。他从最后面的屏风处走出,坐在最后的林悦笛看也没看他,这让刻意朝她这边看的桑和有些失落,大步走上台,桑和恭敬道:“姑姑客气,我只不过是粗通乐理,怎能和在场的诸位小姐相提并论?还望大家不要嫌弃桑某手拙嘴笨。”
“桑大人哪里的话?乐坊一向只问风花雪月,追求绕梁之音,哪来互相嫌弃之说?”
“姑姑说的是,是晚辈冒犯。既如此那便最好,诸位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小笛学的慢,又刚进乐坊不久,诸事不熟,还望各位和姑姑多多体谅照顾。”
林悦笛抬头望了眼远处台上的桑和,桑和微笑向她点点头。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异样眼光,林悦笛继续趴回桌子上,一声不吭。
红衣女子好像早就知道情况,笑道:“林小姐是奉天使之一,身份尊贵,乐坊定会尽力。各位也要多照顾林小姐,知道了吗?”
“是。”
前排一女孩,正是昨日撞到林悦笛的女子悄悄扭头瞪了眼林悦笛,但她好像并没有看到,依旧趴在桌子上。
日过正午,乐坊教习结束。半天下来,几乎所有的女孩都围着桑和,明着是探讨乐理,实则是为了接近这位少年才俊,温和公子。林悦笛依旧没什么收获,向姑姑道别,径直出了乐坊。被围攻的桑和见她离开,赶忙追了出来,可后脚刚出乐坊,就找不到林悦笛的踪影了。
“小姐今日回来的早,脸色也不太好,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回到影月居,春雨将泡好的茶端来,关切问道。
“你不是找了人在乐坊盯着吗?你还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林悦笛噘嘴道。
春雨抿嘴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小姐的眼睛。”
“你是为我好,我不会说什么的。”
“小姐放心,不该过问的奴婢不会问,”春雨将大开的窗子掩了些,又端了盘新鲜水果,“原本找个人在乐坊看着,只是方便照顾小姐,没想到那些贵族千金竟拿这欺负小姐,是奴婢想的不周到。”
“不关你的事,是那些人看不惯我而已。”
“小姐不过话少了些,何以就成了她们敷衍的原因?偌大的乐坊,也只有红雨姑姑对您尽心,也不知那些人怎么想的,就算是看小姐的身份,也要礼让三分才是。”
“姚雪絮是姚家小辈中最受宠爱的小姐,年纪最小,有最聪明,可以说是下届神女最有力的继承者。她不把我放在眼里是正常的。”
春雨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冬晨办事利索,小姐要夸夸他呢。”
林悦笛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无奈之色:“也不知道他随了谁的性格,一等一的相貌,却不擅交际;一流的刺客,却任性的像个小孩。”
“那也只有对亲近的人才这样,小姐是冬晨最亲近的人,他当然要在小姐面前任性些啦。”
“他在你面前不也跟三岁孩子似的?我告诉你啊,他今天要来找我,不见。你去哄他。”
春雨无奈笑道:“小姐又把冬晨扔给我。”
“谁让他也黏你呢?”林悦笛微笑道,“话说回来,我问你,今天桑和整这一出,你觉得他什么意思?”
“这……不好说。奴婢与桑大人见面甚少,了解的也不多,猜不到大人的心思呢。或许是有人告诉桑大人您在乐坊的事,桑大人一向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是个直性子。说不定是要给小姐出头呢。”
“是么?”林悦笛思忖道,“想不通,待在家也闷得慌,黛儿姐最近忙着和宋师傅学鉴别宝贝的活计,云槿…好像没什么话好说。找阿瑭去。”
“小姐就这样出去?”春雨担忧道,“昨日您遇袭的事情还没过去,要是再让人得了机会……”
“没事儿,神女大人不是让乔北希从城外调了军队过来吗?有冬晨,寒苍还有你在,我怕什么呢?何况我又不是那些大家闺秀,我能自保的。反倒是阿瑭,她遇到的可是比我那些更危险的人,要是梁修抽不开身,真该给她也找几个可靠的护卫。走吧,去看看她。”
雨疏别苑。
林悦笛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内心实在后悔。沈暮瑭递给她杯茶疑惑道:“小笛?”
“干嘛。”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休息好吗?”
“没有的事,”林悦笛趴在桌子上喃喃道,一旁的春雨掩嘴偷笑,沈暮瑭旁边的可不是钟云槿和桑和吗?想见的,不想见的都凑到一起了,难怪小姐会抓狂。
“今日在乐坊冒犯了,未经你同意就说了那样的话,还望见谅。”桑和歉疚道。
“说都说了,就不用再问我了,你说的也没错。”
沈暮瑭笑道:“阿和也是一片好意,你在乐坊被排挤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们呢?若非阿和在乐坊的表妹告知,我们都不知道呢。姚雪絮的身份虽然动不得,但若我们几人联合请奏神女大人,也可以锉锉她的锐气啊。”
“你告诉黛儿姐了?”
“还没有,要是告诉她了肯定又是鸡飞狗跳的,”沈暮瑭无奈摇头,“她现在好不容易耐下性子学习,不能让她分心。”
“阿瑭说的不错,所以这次就让我们来帮你吧,”钟云槿思忖道,“明日我陪你同去乐坊,就算不能改变现状,最起码也要让其他人知道奉天使不是好惹的。”
“就算你们都去了也于事无补,”林悦笛抿了口茶道,“她和飘雯不一样,她有足够的资本。你们两个软性子去了一点用都没有。”
沈暮瑭和钟云槿两人面面相觑,桑和道:“她们不能,但我可以啊。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不就很好吗?说到底,她们也只是嫉妒你。只要你好好学,做出些成绩给她们看,就不怕她们再欺负人了。”
“我也认真学了,可就是学不会怎么办?”
“这个好办,你跟着我就行了,”看几人惊讶的表情,桑和赶忙道,“虽然我乐艺不精,但自问教人的本事还是可以的。小笛,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学吧。再过半月就是中秋,乐坊每年都会在赏月园举行晚宴,到时你在大家弹奏一曲,姚雪絮自然不会再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