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
文:风蘅
起初:
他拿着折扇,挑起我的下颌说:“姑娘天姿国色!”
他修长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臂说:“姑娘冰肌玉骨!”
我笑:“白公子说的都是实话。”
我和白锦寒相遇在大雪纷飞的洛水河畔。自从看见云罗公主传给我的讯息,我就有一种宿命的感觉,隐隐发笑。他叫白锦寒,我叫温凉,一寒一凉,注定谁也温暖不了谁。
白锦寒是云罗公主的驸马,而我是云罗公主私下安插的暗桩细作。
先皇早逝,新帝年幼,云罗国主监国,辅佐新帝,执掌朝政。之前,为了联合丞相的势力,云罗公主用自己的婚姻为代价,招丞相长子白锦寒为驸马,而今,政局渐渐稳定,新帝也慢慢长大,云罗公主再不需要丞相的势力支持,开始卸磨杀驴,而我,则成了那把刀。
“驸马——”我揉着他蹙起的眉头,软软的唤道。
“别叫我驸马!”白锦寒打断我。
我顺从的改口:“夫君——”
他眉尖又跳了跳。
我这才把握住分寸的说:“锦寒,你可是真的要娶我?可是……你是驸马,就算我甘愿为妾,想必公主也不会允许你纳妾的。”
他皱眉叹息:“我与她并无情分,当初不过是互相利用,如今,却是我们白家不得不依附于云罗公主,否则,党派门阀之争中,白家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这个我自然懂得,只是……孩子怎么办?”我将难题抛出来,苦恼的看着他问。
白锦寒沉默。我失望的拂袖将他赶出门,哭着说:“你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我不知道白锦寒在大雪中站了多久,只是清晨婢子扫雪的时候咕哝:“怎么门口结了这么厚的两块冰……”她拿着铲子费力弄了好久。
不久,滁州刺史温品如携女告御状,痛斥丞相长子,当今驸马白锦寒诱拐其女温凉,种种不齿行径,令人发指。
圣上以及云罗公主震怒,公主痛骂白锦寒负心薄幸,请旨和离,并将白锦寒罪行昭告天下。丞相教子无方,罢免官职,白家剥夺所有荫封,举家贬出京城。
而苦主刺史温品如则被连升两级,成为云罗公主手中的又一大助力。
那天,白锦寒一身狼狈的闯到温家,问我:“一切都是你们设计的?”
我直直看着他回答:“是。”
“那——孩子……”他艰涩痛苦的嘶声吼道,震碎了屋檐下倒挂的冰棱。
“自然是打掉了。”我说的直白简练:“既然驸马爷不能娶我,连个侍妾也不行,那我堂堂刺史千金怎么生一个没爹的野种让人耻笑?”
后来:
他拿着利剑指着我心口说:“你真是蛇蝎心肠!”
他颤抖的手掌拂过我脸颊说:“你果然冷血无情!”
我依旧笑颜如花:“白锦寒,你还是一样只说实话呢。”
云罗公主问我:“你何必这么骗他?”
我微笑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坦言说:“我与他之间,种种阴谋算计总要说明白的,不然压抑在心底,难免有隔阂猜忌。不如让他将我想到最坏,这样,还能留下一丝温情可回顾,不至于千般往事皆不堪回首,我想让他知道,我说的所有谎话里面,也有善意温情的。”
云罗公主点头:“你的心机倒是够狠,置之死地而后生。先让他恨透了你,可究其根本,却始终忘不掉。”
我跪下俯身磕头:“殿下,温大人的女儿温凉因为白锦寒的始乱终弃勾起心魔,已经疯了,求殿下赐死!”
云罗公主沉吟良久,终于颔首。
三月之后,春光慵懒温怡,我独自一人赶着马车,终于找到白锦寒现在蛰居的南阳城,敲开城西别庄的大门之后,看着一身布衣的他,憔悴甚许,目瞪口呆的样子,嗔笑着问:“公子,小妇人身怀六甲,已经快五个月了,千里寻夫到此,山水迢迢,腹中饥渴,不知能否讨碗水喝?”
他眸中光彩复杂,心思挣扎良久,终于侧开身子,邀请我进门,道:“既然这样,那夫人就不用走了,别庄正缺个女主人。”
我笑的比院子里妖红灼灼的桃花还要美,回一句:“公子还是这样总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