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艰难,他们三个人才坐上了马车,由于男女有别,也就是让原央坐在外头原来马夫坐着的位置,而她在车舆里照顾着秋嫂。
秋嫂本来伤的不重,不过后来又被那蟊贼的尸体压了这么一下,整个人还没有缓过来,看上去有些虚弱。他们三个人相比而看,身体的伤,伤得最重,应该是坐在外头的原央了。而没有谁会计较她到底在这一场事故中又是怎样的被戳了心。
原央将自己的腰上的伤捆住,筋疲力竭的将头靠在马车外的梁上。
这个时候的三个人像是忘了先前每个人之间的种种恩怨,挽月不会质问原央,到底在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将她推在自己面前挡刀,他们也不会质问秋嫂,为什么在那个时候选择了装死,而不是一起来硬拼一场。
原央和秋嫂也不会问她,为什么这样子的情况了,她还要救他们。
只过了一段短时间的修整,她便轻轻敲了敲马车车舆的木板,木板连着外头原央靠着的木梁,也惊醒了半含着睡意的原央。
她的声音也有些哑了,而且讲话的时候,也会让她觉得有些气血上涌的不舒服感觉,但她还是说道,“我们该走了。”
“走?”原央依旧是一头靠在木梁边,另一只手撩开车帘,看着里面的她们,疑问着。
她坚定的点头。
原央紧紧的将那车帘握在手中,车帘布在他的手中皱起一层布痕,他紧咬着牙齿,带着深深的怨恨,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腹部,原本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他在此时看来却狼狈不堪,腰腹部的地方的衣料被大刀劈开一个裂缝,他虽然用撕下来的衣角缠着自己的伤处,但还是令人觉得可笑极了。
他以自己最愤怒的声音冲着她咆哮道,“现在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让我们走?”
她也嘲讽的一笑,头向后仰去,靠在车舆边上,她闭着眼睛,仿佛还在回忆着之前的那把大刀近在面前的感觉,“倘若那个时候,他没有抓住那把刀柄,也没有把我丢在一边,你觉得我们现在还会有命在这个马车里争论这个吗?”
她不想与他争吵,话语也是轻柔的有气无力,可话语里却带着让原央不得不低头的重量。
“而且,这些地痞流氓通常都是有帮有伙的,你以为现在做掉了这一个,难道不会有别的人寻着而来吗?”管铺子总少不了和闹事的人打些交道,大夫人能够找到这些地痞流氓演这出戏,她亦不可能对此没有半分了解。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其他来南山寺的马车!”原央依旧争辩着,“我不是马夫,我不会驾马!”
她鄙夷的看着他,扫视了一下自己的秋嫂,意思大概像是在说,他不会驾马,难道她这两个女流之辈,就会驾马不成了?
“你想死在这里吗?”她将那个“死”字咬得极重,越过秋嫂,利索的半站出车舆,一手抓住缰绳,一边又伸出脚将原央给踹了下去。“倘若你要试试,你就在这里等着看着!”
原央掉落在地,抬头看去,她将头上的木簪取下,映着阳光的勾勒,她的发丝也因为发簪的取出落了下来。她的脸上还有未擦干的血迹,看上去别有一番姿色。她紧咬着牙,在他还没有起身的时候,用木簪刺了那匹马。
她拉着马,整辆马车倒转飞驰而去,留在他面前的,只有那一根木簪摔落在地。
还有那一个刚死去的蟊贼头子。
他躺倒在地,没有力气,只想是再睡一阵。
挽月驾着车赶回去的那一边也并没有多平静。虽然秋嫂见着是挽月最后将她从蟊贼头子的尸体下拉出来的,有些愧疚,看着她将原央踹下了马车,也不禁提醒了她一句,“大少奶奶,他……可是大夫人……”
走到不远处,她将马的缰绳拉住,坐在马车外头,也是靠在木梁之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倘若不把他丢在那里,让他吃吃苦头,让他知道这不容易,让他感激我,大夫人的要求,我见也是实现不了了。”
秋嫂忍着疼痛,伸手将那车帘撩起,看着坐在外头的挽月,叹了一声,“不论怎样,他都会想尽了办法娶你的。”
她从他的一些急切了的行为也看得出来他对她的追求,想必他也和大夫人谈过了吧,她可自认自己并没有本事单凭自己的相貌就从他的家里套出三百万两来,他必然是有什么企图的。
“秋嫂你又知道些什么?”
她这么一问的时候,秋嫂那虚荣的心又上来了,轻咳了两声,捏起了范儿,“他可是我的外甥。”
挽月不禁嗤笑了一声,先为想着秋嫂哪来的那么多的亲戚,又是那小绣娘,又是这书生原央的,更有的是,“倘若他是你的亲戚,那大夫人还让我嫁什么?”
听到挽月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么一个问题,秋嫂顿时就蔫了,却还是不放弃的要着面子说道,“是远房的亲戚,在凌云关附近的。我听说他爹在那边做着大买卖,有良田千顷,豪宅万座,只是到底是地位不高,就想让他考个状元光耀门楣。而梁家名声不错,又有一位公主……”
她这才大概了解了这情况。
说白了不过就是,原央家有钱,但是世代平民,没有身份。想要进京赶考,倘若没有一个有名望有身份的人的引荐的话,几乎是没有办法的。而那原央就想着了这陪都成京里的秋嫂她们来,一经打听,又得知了她这位公主,想要从这成京里的她这里获得引荐。
大夫人知道他有这样子的企图,家中又有些钱财,梁家有声望有身份,只是差了这一笔大价钱,两人正好对味,便就达成了这样的交易。
纵然大夫人不过是欺骗了原央而已。
她倚在车梁上苦笑。倘若她公主的身份真就有那么好用的话,她就不会救不下白翊和白宁两个可怜的人儿;倘若她公主的身份真就有那么好用的话,她就不会为了这区区一笔钱再嫁给别人了,不必让他去凌云关经历生死,也不可能会不能跟他在一起。
可她只是这么感慨一番,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也不会把这一切的真相告诉原央的。她相信恶有恶报,经过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也不会因为欺骗他而感觉到有半分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