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人早就知道梁渊回到成京城的消息了,没想到梁渊一回来也不往家里回。
大夫人这是差遣了春嫂在府外头看着,又派着秋嫂一遍又一遍的出来问,二少爷回来了吗?
上次梁渊离家要去京城找崔挽月一事,他虽然出府的时候是显得风轻云淡,好像真的只是入府与大夫人告别去京城,可只有大夫人和近侍才知道,当时二少爷毅然决定赶去京城的时候,大夫人在身后是如何苦苦哀求,后来又是怎样的一段激烈的争吵。
等到二少爷真的驾马去了京城之后,大夫人当真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可能会回不来了,或许是去了京城找到崔挽月,从此远走高飞,再不好些,恐怕因为他陪都侍卫长私自入京,可能连性命都要没有了。
大夫人一下子整个人都跟要垮了一样。手中虽然已经拿到了跟原家交易得来的钱,可她也没有心思再将这些钱给安排下去了,终日只在家中,消极待日。
而现在一听说,梁渊回到成京城了,大夫人喜出望外,连忙叫梁家大小准备着迎着梁渊,比起先前梁渊从凌云关大胜归来的迎接都要隆重和认真。
毕竟,上次大夫人虽然知道梁渊立了大功,可到底知道梁渊没事,大夫人种种表现最好不好太过显摆。可这次不同,通过那一吵,大夫人当真意识到了一种危机感:她怕自己这个儿子将心完全给了那个仇人的女儿。
她更怕自己的儿子还会因此而不认她!
大夫人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的,这个时候,她除了依着他,顺着他,这个时候她没有别的办法。不过,大夫人都已经把崔挽月嫁给了原央去了,儿子就算是再怎么留恋挽月,也没办法挽回了。
不然,为什么他是一个人回的成京?
大夫人这边算盘倒是打得好,但是她却错估了许多,现在不仅是梁渊带着挽月回了梁府,而且还出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差错,崔挽月疯了。
只崔挽月疯了这一点差错,那便可以扭转整个乾坤大局。
且不论这会对原家、会对成京造成怎样的影响,只说对于大夫人而言,那让她的计划就算不是满盘皆输,那也算是输了太多吧。
梁渊一进府里,也不管梁家的人怎样的欢迎着他,他只抱着怀中的人,原本是想往挽月的住处去的,可听过来的秋嫂暗贬一句,挽月之前搬走去了梁家,她那住处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了,他便深吸了一口气,好在春嫂在旁,又手中抱着挽月,听着春嫂的劝,暂且将挽月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
他虽也有好一个月没在家中住着,但梁家的人还是每日有为他清扫着,大概也算是大夫人有些忏悔着那日不应当把儿子逼走,每日盼着他还能回来的原因吧。
可梁渊却管不了这么多,一进房间,想也不想,将挽月放在自己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丝毫不顾及挽月身上是怎样的脏污。
秋嫂回了头打报告去,梁渊便让跟了过来的春嫂回头跟大夫人与秋嫂对峙之前先去找人打水、找小梅过来,他这才又转回房间,看着躺睡在床上的挽月,长叹了一口气。
“月娘……”他在床头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真希望这只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不只是挽月疯了这件事本身而已,他只要想着她为什么会疯了,他就觉得自己仿佛想到了她在原家是受到了怎样的折磨,才会被逼疯,他就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他恨不得就去把原家的那些人给杀了!
而真正让他觉得痛苦的,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娘亲也参与其中了。
挽月的疯,他的娘亲也是施害者!
梁渊轻抚着挽月的额头,对她痛苦地轻语着:“月娘,你快些好起来吧,你说要离开,你说想要去哪,我都依你。”
梁渊明显还没有长远的意识到,挽月的疯可以为他们之间带来些什么,倘若挽月不疯了,那便也就失去了这利处。说来有趣的是,这装疯卖傻的妙招,挽月还算是从梁渊那儿学来的,梁渊之前几乎也要参透了这一个理,但到底不如挽月这般妙用。
梁渊先是跳井生了病,挽月就算是再怎么心狠,到底也是去照顾他去了。当时梁渊心里头便想过,倘若他要是能够一直这样病着便好了。
平常的病不可以,但这疯病,却是可以的。
而且,郎中也不一定能够说治就治得好的。
梁渊还在温柔的看着挽月的时候,便听得小梅来了。
小梅原本是挽月的亲仆,可挽月这大少奶奶都已经离开梁家了,便也没有她什么事情了,更何况当梁渊牢狱已满,归来梁家的时候,小梅在梁府府门口与梁渊好像说了些什么,梁渊才去了京城,她原本不是应该被大夫人发卖出去,就可能是赶到梁家的农庄去了。好在春嫂知道她同挽月的情分,还留她在梁府做事,但都是做些离主子远些的事情,平常不让秋嫂,不让大夫人眼见着烦心的。
而现在梁渊派人去找小梅,还是找了许久,才在后园找着正在培土种树的小梅。
小梅一来,才知道是二少爷找到了大少奶奶,让她又回来照顾大少奶奶的,可一见着大少奶奶现在的模样,小梅一下子就跪哭在了床头。
“我苦命的少奶奶啊……”
梁渊也知道小梅对挽月是好的,她的担心,她对于挽月的感情,他也看在眼里。可现在并不是难过的时候,梁渊便对小梅说道:“你替她沐浴梳洗一番吧,我已经唤人去打水了。有什么吩咐,你尽管差遣,倘若有人说你的话,你就说这话是我说的……”
这时候外头的人便搬了浴桶打了水来了。
梁渊让那些打水的人进来,又支使他们将屏风展开。
还不待小梅反应过来的时候,梁渊又说道:“我去给月娘拿衣服去。”
小梅之前一直有些哭愣了,这时候才将自己的眼泪从眼前抹去,转过头来,叫住了正跑出去的梁渊,道:“二少爷……你去哪儿拿衣服?”
梁渊这才又想起,挽月之前住处已经搬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