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课一结束,便迎来大学最美好的时光——夜晚。
吃过晚饭在宿舍休息了一会儿,林志豪和雷仁辉也没有缠着我邀我一起打游戏,也许是因为陈雨寒的关系,近两天来他们似乎对我有些疏远,不如之前那样直来直去了。
我也没有在意,毕竟这些事情难分难解,中国人骨子里就有中庸之道,知道躲避是非,明哲保身。舍友与舍友有隙,其余舍友就只能观望,除非一方实在太过分了,否则帮谁都不好。
八点我准时上班,到了广源酒店,一如既往地干着之前的活,但是脑子里却全是关于陈雨寒的事情。
“小李,专心点,经理看着呢。”
我走神了,大姐头将我的思绪从远方拖了回来。
“在想什么呢?之前看你一有空就往三楼跑,是那个叫做陈雨寒的女孩子吧?”
大姐头和我混得比较熟,也讲得开,因此一开口就毫不避讳。
我哈哈一笑:“我亲戚,亲戚。那么漂亮的女孩,假如不是亲戚那该多好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大姐头投来鄙夷的眼神:“你这个禽兽,亲戚都不放过。”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不是说假如吗?说明条件是不成立的。”
大姐头阴险地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去跟那女孩子说你对她居心叵测?”
“怕,当然怕。但是大姐你这么年轻,我相信你不会和那些长舌妇一样到处嚼舌头的。”
大姐头顿时语塞,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你靠这张嘴吃饭都足够了。”
下班后,我一如既往等在楼下,等着陈雨寒从上面下来。
十二点过后的酒店门口行人已经寥寥无几,三三两两的情侣牵着手在大街上散步,不时有几辆绿皮的出租车从大道上疾驰而过。
我看了看手表,我已经等了足足五分钟了,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上的台阶上跳下来。
我心中的不安随着缓缓熄灭的灯光如同墨汁一样弥漫开来,越来越广,越来越浓,最终将我整个人淹没在无声的夜色之中。
我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看见那只猫从台阶上跳下来。她到底去哪儿了?
“我得去找找她!”
我大步跑上广源的三楼,三楼的服务生已经将地板拖干净,收拾好拖把准备走人了。
我喘着粗气问道:“陈雨寒她今天没来吗?”
“你是说小陈啊,她今天有事先下班了。”
“原来是这样。”
我独自一个人走在公路上,习习的夜风吹来,总觉得有股莫名的寒意,我不自觉地捂了捂上衣,大步一迈,一头钻入那无边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上班,我提早到了广源酒店,上了三楼。
“陈雨寒她还没来吗?”
“她还没来,你有事找她干嘛不直接给她打电话啊。”
我顿时感到汗颜,发现我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她电话号码的念头。
“打扰了。”
下班后,我依旧等在那个楼下,今天路上的行人更少了,平均的人流量一分钟一个,车流量则是一分钟两辆。我静静地数着,从我面前一共走过了五个人,十辆车。
我抬起头望着广源的三层,想也不想便往三楼再次奔去。
“她今天有事先下班了。”
又是同样的情景,同样的话,我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吃了混凝土,生怕内脏都被搅成一团,全都作乱状凝结了。虽然我没有吃过混凝土,但是作为理科生,却也知道人若是吃了混凝土,最多只是肠道堵塞,胃和肝功能失调,消化系统紊乱,并不会直接致死,因此我还有足够的力气回到宿舍。
第三天晚上,已经七点半了,我却呆在宿舍迟迟未出门。
“小平,来战!”
林志豪邀我玩游戏,我虽然兴致缺缺,但是却没有拒绝,因为相比于去广源酒店工作,我更想呆在宿舍玩游戏,什么都不想,只想屠杀对面。
“好,来。雷人也一起来。”
“来咯。”
数个小时过去,转眼间已经十一点,我们足足玩了三个多小时。数不清我杀了多少个小兵,斩下了多少个英雄的头颅,但是我心中并没有一点的放松,因为我今天没有请假,像是在逃避着现实,心中的负担反而更重了。
我抬头望着天花板,一阵莫名的眩晕袭上脑袋,我知道喝酒会让人冲动,但是不知道眩晕也能让人冲动,若是知道就该赶紧上床睡觉了。
林志豪拉住准备出门的我:“小平,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嗯,出去有点事。”我语调意外的低沉,无心和任何人解释什么。一旦我这样说话,就意味着我已经下定决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你不会是去见陈雨寒吧,一平,这样不太适合吧?”
我知道林志豪还要说什么,当然雷仁辉也知道林志豪要说什么,于是拍了一下林志豪的肩膀道:“志林妹别啰嗦,快来再战一把,真是的,一平自己的事情要你多事?”
林志豪看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声,便放开了我。
这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而且F大并不在市区繁华地带,十一点来往车辆已经不多,打的也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然而我已经等不了了,我骑上自行车以最快速度奔往广源。
刹子这东西似乎就从未安装在我车上一样,像是一阵风,我飞速地疾驰在公路上。
到了广源,我看了一下时间。
“十一点五十五,还好。”
来到广源,距离下班时间只剩五分钟。我把车停在酒店一侧,直直地盯着楼梯出口。
晚风渐渐把我一身的汗水蒸干殆尽,我竟感到了渐渐感到冷意。
等了五分钟,我喃喃道:“陈雨寒,你去哪儿了?”
我期待有人回答我,但是四下里寂静无人语。
又等了五分钟,我已经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陈雨寒,你到底去哪儿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感到失魂落魄,准备抱着一死的决心往楼上走去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这种温度与分量是我从未体会过的,透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凉,而且那只手轻得像块豆腐。
“你叫我干嘛?”
我转过头一看,陈雨寒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笑?你居然笑得出来?
我是个不爱生气的人,但是此刻却无由来的一腔怒火,无数凶恶的形象在脑子里打转,无数凶狠的语言要从口中喷出。但最终都消融在她那盈盈的笑眼中,一时间我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愣在那里看着她笑。
陈雨寒露出疑惑之色:“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脸上难道有花吗?”
“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
“真是的,没事不好好干活,找我干嘛?难道又想给我捣乱?”
“嗯。”
应该是我的脸上有花,陈雨寒呆呆地看着我,愣了好一会儿,随即陷入了无言之中。
“走吧。”
面对陈雨寒的目光,我迅速转过头,骑上自行车,让凉风涌入我的眼眶,吹走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陈雨寒坐在我的身后,我现在不知道她到底是夜里温柔的母亲还是无声的鬼魅,因为那分量实在越来越过于沉重了,以至于我无法以自己的情商判断,她到底是什么。但无论她是什么,此刻她只要她坐在我的身后,我仍然感到些许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