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当家教的最后一天。
杨智前天月考，成绩今天晚上就能够知道。
搭乘96路公交车，到了杨智的门口，我心中有些焦虑。我当初可是许诺过，杨智的成绩如果不升反降，我一个月的报酬就没了。虽然初中的数学考试简单得很，杨智也按我说的做，只要正常发挥90分以上应该不成问题。但若是他发挥失常了怎么办？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敲开了杨智家的门：“杨先生，你好，我是李一平。”
杨智父亲打开门，一见是我，脸上浮起笑容，说道：“是小李啊，里面坐。”
看到杨智父亲脸上的表情，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应该能领到薪水了。
我懒得客套，直接问道：“小智，他考得还好吧？”
杨智父亲笑道：“好，简直太好了。”
若不是杨先生的笑容让我有了一点底气，我真怀疑他在正话反着说。
“小智，快出来见见你老师。”
杨智从卧室走来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笑容，若我和他同龄可能会把这种笑看成是小人得志，但是我和他不同龄，他是我学生，这种笑容就只能用率真来形容。
“老李，我考了99分，要不是那道判断题粗心，我能拿一百分。”
我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不错，不错。”
杨智他爸脸带笑意地训道：“没大没小，叫老师。”
“没事的，我和小智也不陌生了，他平常都这样叫我。”
其实我不喜欢这个称号，我并不老。
“老李，这次考了这么高分，虽然大部分是因为我自己的努力，但是你也有功劳的。爸爸晚上说带我们出去吃饭。”
我看了一眼哭笑不得的杨智他爸，也不禁笑了起来。
我很替小智高兴，但更高兴的是，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的钱还能到手。
“小李啊，之前错怪了你。今晚我们父子倆请你出去吃顿饭。”
杨智他父亲有钱，不在乎这顿饭。我也不缺钱，所以我也不在乎这顿饭。但是，我在乎的是，我得换一份工作了，我这人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得换换环境。并非我不领情，俗话说吃了人家的嘴短，若是吃了这顿饭，我可能就很难辞掉这份工作了。
“实在抱歉，今晚我还有点事。我只是过来看看小智考得如何的，下个月中介公司会安排其他更好的老师给小智辅导。”
杨先生脸上没有了笑容：“小李不继续给我们小智辅导了？”
“我也很想给小智辅导的，但是因为一些私人问题，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是因为薪水太低吗？”
我笑道：“杨先生给我一个月两千多的薪水，相比其他人来说，我已经拿得很多了。真的是因为私人时间调整不过来，实在抱歉。”
怎么轮到我来说抱歉了？这有点让我无奈。
虽然杨智的父亲千般挽留，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财，但我还是拒绝了。杨智他自己的路还是得靠他自己走，我不可能用所有的时间去帮助杨智。
顺利地拿到了一个月的薪水，心情非常爽朗。坐在公交车上，听着音乐，我在想下个月该去哪里兼职，去做些什么呢？
从上公交车，到下了公交车，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我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好像去哪里都不能令我满意。我抬头望了望夜空，看到了那一排排的高楼大厦，我忽然想起了那只猫的宿舍。
“那就去一个，有她的地方吧。”
虽然我有手机，她也有，但是我从来不想问她的手机号码。这或许是我阴险的地方，因为我喜欢直接走到她的宿舍楼下，等她开门，然后再找借口进她的宿舍。
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我扯开嗓子大喊：“陈雨寒，下来开门！”
没有人应。
但我知道她在，知道她的宿舍门开着。不要问我近视了，为什么还看得见。因为我知道只有她在宿舍的时候，她才会将她的仙人掌放到外面来。
“陈雨寒，下来开门！”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呢，这里好多人住的，打扰人家休息多不好。”
从铁门内冒出一颗脑袋，黑色的头发，明亮的眼睛，还有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又来蹭饭？”
“聪明。”
但是她还是不够聪明，我又不是个贪嘴的人，我是来问她在哪里工作的。
“我刚想出去买菜的，结果你来了，刚好。这次就轮到你做菜了。”
“没问题。碗筷也由我来洗吧。”我的脸上带着如春风般的笑意。
我想我的笑容一定让她感觉到阵阵寒意。
“你肯定没安好心。”
我笑道：“我本来就有一颗好心，哪里需要安呢？”
这一顿饭，我抢着做菜，但是陈雨寒不依。估计是我的笑容的杀伤力太大了，陈雨寒居然抢着和我做饭，然后抢着洗碗。
吃完饭后，陈雨寒收拾完毕后，坐在床上，对我说：“说吧，有什么事呢？”
“你真聪明。”
“我只是不笨而已。”
“你在哪里工作？”
陈雨寒语气有些低落：“我经常换工作的，因为学历低，所以裁员的时候经常第一个裁掉我们这些人。”
我笑道：“记得上次你是在网吧工作对吧？”
说起上次，陈雨寒就有气：“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来找我麻烦，害得我丢了工作。”
“我是在帮你，你想啊，网吧工作有时候你得通宵熬夜，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多不好，你都不感谢我，还来怪我。”
“是啊，我是该好好感谢你。”
陈雨寒枕头直接打我脸上，不痛。
“你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就要找我麻烦？”
“因为我喜欢你。”
“少来，你就只想看我出丑。”
“你真聪明。”
“你这人真是心黑。”
“其实我从六岁就认识你了。”
陈雨寒非常惊讶，说道：“怎么可能？”
“你记得小的时候，你打过一个小男孩一巴掌吗？”
我在等着陈雨寒的答案，像是考生在等待着成绩一样。
陈雨寒沉默了许久，说道：“我小时候很乖的，没有骂过人，更没有打过人。”
我弄错了？我的内心是有些失落的。
“你六岁的时候，真的没有打过一个男孩子？”
“六岁的时候，我就只认识枫。怎么会去打人呢？”
我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因为我不想牵扯出关于陈世枫和陈雨寒他们之间的一切。不管陈雨寒是不是当初那个女孩子，现在似乎都显得不是那样重要了。当然如果是的，那会更好。
“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告诉我就行了，放心啦，我又不会去那里闹事。”
陈雨寒笑道：“我不信你。你越是叫我放心，我就越不放心。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工作呢！”
我笑道：“你真的不肯告诉我吗？”
陈雨寒坚定道：“真的。”
“确信？”
“确信。”
“那我要不择手段了。”
陈雨寒眉毛微微竖起：“你敢？”
“看我敢不敢。”
“喂喂喂，陈雨寒，你谋杀亲夫啊，陈雨寒，五楼6号房的陈雨寒，你居然谋生亲夫，不要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喊得很大声，喊得很悲情。
隔壁的居民开始不满了：“你们小俩口亲热，别这么大声嚷嚷好不好？人家累了一天，还要休息。”
陈雨寒顿时大窘，急忙拉着我出去给人家道歉。
我们回到宿舍，我知道我笑得很贱，但是它是上帝的杰作，它总是能在适当的场合发挥着应有的功能。
我笑道：“你现在愿意说了吗？”
“无赖，无耻。”
“随你怎么说，我脸皮厚。”
陈雨寒顿时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