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生呆呆的，已经明了湖妖的话。原来他做的，还有老者做的，都是为湖妖解封印。湖妖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只是，湖妖若要自己性命，直接拿去就成，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是有条件的吧？我帮你做事，是要像刚才那样，不能够分心？”
湖妖笑道：“你小子倒也聪明。不妨告诉你，本以为你能将血滴进封印就够了，谁知还是冲不开这封印。还是冲不开。已经三千年了，我等了三千年，就只差一线，将那老头榨干，还是不够。是有一个条件，就是给予人须得心甘情愿。”
“那老头就心甘情愿把命给你了？”
“哈哈哈，我只给他看了样东西，他就拜我为主人，将所有东西都献给我。咯咯，既然他这么忠心，我又有什么好客气的。”
孟浮生无语。看了看那老头的尸骨，觉得这老头真是鬼迷心窍。想要从湖妖那里得好处，没想到把命赔了进去。
“总之生死有命，我为什么要便宜你？”孟浮生说道。他以为湖妖会发怒，但湖妖没有，仍旧和颜悦色，说有场大造化送他。
孟浮生心里越来越疑惑，故意说道：“什么狗屁大造化。我瞧你被人困在这里，也没什么本事。”
湖水猛然掀起巨浪，血红的眼睛露出凶狠目光。
孟浮生吓得差点尿裤子，但那湖水又缓缓退去，湖妖若无其事的说：“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你懂什么？”
“我是什么都不懂。”孟浮生笑吟吟地站起来，“可我知道你现在奈何不了我。”打死他也不信湖妖转了性，变得和蔼可亲。刚刚杀那个刀客可是毫不犹豫。就算湖妖有求自己，抓自己折磨、逼自己同意也是可以的。偏偏这么好说话，定是出了什么事。
孟浮生不懂修行，但不代表他不懂人心。
湖妖为了破除封印，耗费了太多灵力，此刻正是虚弱，湖水无法延伸到孟浮生处，奈何不了他。被戳破心事，又恼又怒，恨不得将孟浮生撕得粉碎。
孟浮生不住后退，见湖水无论怎么翻腾，都冲不出来。盘腿坐在地上，累得呼哧呼哧，想怎么出去。
“小兄弟，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跟你做交易，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你出不去的。”湖妖再没了刚才的伪装，声音又冰又冷。
孟浮生虎着脸不说话。其实知道湖妖说的是真的。他出不去，早晚得死，不差这几天。
“什么交易？你要什么东西？”
“你的寿血。”
“寿血？那是什么？”
“就是你的命！人类天生寿命有百年左右，那是因为人的体内共有百滴寿血，每过一年，便会用去一滴；身体受到损害，也会消耗寿血。”
“寿血就是寿命，说来说去还是要我跟老头一样，把命填给你！”
湖妖不慌不忙地说道：“人的寿血又不是固定的。要不然那些修行者怎么活的那么长。一般来说，只要登上先天之境，寿血增加百滴，寿命增加百年。我会给你留下十滴寿血，传你无上神功，待你练到先天之境，自然性命无虞。”
“你是说？”
“我可让你成为修行者！”
修行者！孟浮生双目发亮。在普通人眼中，修行者就是仙人！这比无数珠宝金玉更有诱惑力。
孟浮生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那就赌一把。不拿命来赌，你又凭什么得到无数世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你的家世不成，资质不成，气运也不成，凭什么修行者！你要知道，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公平。你这样的凡人，想要成为修行者，哼，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孟浮生呆呆地望着湖水。忽然说道：“你知道我父亲活了多少岁？”
湖妖一愣，“多少？”
“三十岁！他是一名刀客，在护送商队的时候被劫匪给杀了。而我母亲，才只活了十七岁，在生我时难产死去。就算是罗浮镇的富户，活过五十就算长寿。”
北地多艰苦，凡人多磨难。
他想到十岁那年看到一匹骆驼驮回了父亲的尸体；他想到在熔炉般的岩洞中，用一把铁镐一铲一铲地挖血石，双手鲜血淋漓；他每次和宝燕见面，都要偷偷摸摸；更想到宝燕的父亲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路边的****。
恍惚间似到了他六岁那年，第一次离开罗浮镇，父亲举着他，看远处滚滚黄沙，那时他的理想是去黄沙的尽头，看不一样的世界！只是这个愿望虽生活的打磨，变得遥不可及，最终被埋藏在心底。
孟浮生向前踏了一步，看着湖妖诡异的血目，说道：“也许我下一刻就会死，也许我会活到六七十。无论怎样这辈子我都能想象得到，有点太没意思。你说得对，这世上最缺公平。像我这样的人，能够有一次赌命的机会，怕都是上辈子祖宗积德。就算死了，我也认！”
“既然如此，上前来吧。”湖妖道。
孟浮生平静走到湖边，按湖妖的吩咐盘膝坐下。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抵抗，这是你心甘情愿的。”
湖水漫上岸，将孟浮生整个都包裹在水中。这次可不同上一次，水波无孔不入地挤进孟浮生的口耳鼻，孟浮生顺从地张开嘴，任由湖水冲进肺里，冲进鼻腔。
窒息的痛苦将孟浮生淹没，但接下来的剧痛让孟浮生几乎发狂。
血脉骨骼里似有无数的小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心口的剧痛比周围所有痛苦加起来还更甚。
孟浮生能够感到自己的力量，似乎心念一动，就能将痛苦停止。
但他不能。他想也许自己是疯了，竟然相信湖妖的话。可他本来就活不成。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一声叹息，长久地令人心口发酸。好熟悉的声音，这是孟浮生昏迷之前最后一个想法。
就如每次做梦那样，他醒来后就将那叹息声忘记了。湖面平静，温柔如少女眼波。孟浮生呆呆看着湖面，又看看四肢完整的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