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回南京
出了地洞,谢老九和周招弟换了身衣裳,俩人匆匆逃离了此处,在一小镇投了宿。
周招弟想起了她的父母双亲还有弟弟,眼泪禁不住便流了下来。周招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现在唯一的亲人就只有谢老九了。
谢老九陡自喝着闷酒,心里极是不好受,他还在为村子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如果不是自己多管闲事,得罪了日本人,村子也不至于会落到这般田地。
周招弟嗫嗫的问谢老九,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我们到底要去向何方?
谢老九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当初从行刑场在蓝皮子的帮助下,逃了去。如今,又开罪了日本人,现在中国人要抓他,日本人也要抓他,泱泱的大片国土竟没有他半点的容身之所!
谢老九狠了狠心,愤恨的砸了下桌子,把周招弟吓得不敢再哭泣。
“回南京!”
次日,谢老九和周招弟一路晓住夜行,秘密的潜回了南京,在南京郊外村子的一户农家暂时歇下了脚。
那村子不大,笼统只有十来户人家,其中以一户洪姓宅子为最大,是这村子里的保长。谢老九去时天色已晚,便就投了保长家为宿。
那保长是个七十高龄的老者,家里除了一个孙子和老佣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保长姓洪,单名一个信字,是光绪十四年的进士,本来走的是准备从政的道路,却不料那年英国出兵西藏,清政府一味妥协不抵抗,洪信年少气盛,不满清政府的不作为,说了几句牢骚说,结果被清政府取消了进士资格,赶回了老家。
洪信回到了老家后,幸得村里老保长赏识,作了保长的跟班书生。老保长死后,起先偌大的村子,再加上连年的战乱,人丁凋零,渐渐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光彩。后来,洪信接了老保长的位置,苦苦守候着这最后一站,直至油尽将枯、蜡炬将灭。
洪信有一孙子,名曰有道,希望他日后能够有所成道,不论是在学术上还是在为官上亦或是为人待物上,都可以有所成就和得道。
洪家的老佣人将谢老九和周招弟安排住下之后,便就离去了。
洪家的院子规模不小,以前这里是政府出资给村里的保长建造的,后来清政府渐渐腐败没落,以往的保长用贪污得来的钱把这院子越修越大,也就慢慢的造成了村子里一富百贫、一大百小的局面了。洪信接手这个院子之后,村里逐渐落败,年轻人出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只剩些老弱病残之躯。
再大的院子没有人居住,也是会慢慢枯朽落败,这座有着十几间屋子的偌大的保长院子只有两间房屋还有人在居住,其他的,也就蛛网遍地、落叶横生了。
谢老九对外声称,他和周招弟是兄弟二人,俩人生活居住在一起,避免因为两人的分开而出现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老九席地而睡,周招弟则睡在床上。两人秉烛谈心,聊到以后的路怎么走,该去往何方,一时踌躇,彷徨迷茫,不知所措。
夜至深处,蜡烛也燃烧到了尽头,化成了一摊油水淌在桌子上。光亮不再,黑色笼罩,谢老九和周招弟在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乡。
今夜,月光皎洁,明亮闪烁的星星在天上点缀着月亮的美丽。
月光流泻,洋洋洒洒的落在了草丛里、泥土间、民房处、窗户边···
谢老九心中陡了个激灵,全然苏醒了过来,他没有起身,继续佯装睡着,却见窗户慢慢的被人推开了。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窗户外面爬了进来,他熟门熟路,好像对这房间里的家具布局位置十分的清楚。
那个人影向着床上的周招弟蹑手蹑脚的走去,谢老九悄悄起身猫了过去。
那人影拨开了床上的帘布,正准备探头进去,谢老九单手一抓,趁其不防备,将其提了出来,狠狠的砸向了桌椅,引起一阵剧烈响动。
周招弟被惊醒,吓得连忙躲在床角,蜷缩着发抖的身体,拼命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老九把那个人影提扔了出去,不过从抓住那个人影的手臂时,他瞬间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壮年男子。
谢老九横挡在床前,冷冷的注视着那个黑影。
黑影疼的是冷气直冒,心中无名火大,冲着谢老九就冲打了过去。谢老九哪甘示弱,也不躲不闪,和那个黑影厮打在一起。
两人一边打,一边互相大骂对方。
“你奶奶的,传下黑手,不带这么玩的。”
“玩?今天不把你打成个猪头,九爷这些年就白混了。”
“你家洪爷也不是好惹的,敢下阴损招子,洪爷非把你打得断子绝孙不可!”
谢老九和这个自称姓洪的男人在地上一路撕扯滚打,弄得屋子里是劈里啪啦一阵乱响,惊动了洪信老爷子。
洪信听了听那骂叫声,心中连呼数声坏了,相必是那个十天半月也不回家一次的那个兔崽子回来了!
洪信和佣人赶忙出了屋子,赶到谢老九居住的那座屋子。
“快别打了,这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赶快住手!”
谢老九和姓洪的男人各自狐疑了一分,听那洪老爷子说话言辞真切,不像有假,便就先住了手,各自往后退了一步,暂且罢了手。
老佣人点了支蜡烛,洪信一看,果然是他的那个孙子洪有道回来了。
洪信说道:“你这兔崽子,十天半月都不回家一次,怎么今天发了神经似的偏就回来了,还惹出这么一件尴尬的事情,让客人见了笑了。”
“他就是你之前口中所说的那个孙子?”谢老九不禁有些惊讶。
洪信点了点头,忙向谢老九表示歉意,说道:“你们现在所住的这座屋子,本就原是我这兔崽子孙子的房间。因为他平时不经常回来住,所以就常空着。这不,今天赶巧让你们兄弟二人碰上了,所以就安排你们住在这儿了。更不赶巧的是,我那个兔崽子孙子也回来住了,这才惹出些麻烦事情来,真是对不住了。”
“别张嘴闭嘴的兔崽子、兔崽子的,我难道没有名字吗?”洪有道有些气郁,指桑骂槐的说道:“好好的自己房间被人占了不说,想回来睡个大头觉,却是被人当贼一样打,这他娘的是唱的哪出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