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寂静,无鸥鸟争渡,无蛙鸣四野,无行人在道,只有街灯下的落寞声音回荡,带着几分认命,更有几分无奈,剩下的最后三分是渗人,显得格外怪异。也幸好屈炘与水流两人没少经历这种场面,更何况今夜之事本就是三人整出来的,若是还被这种情景给吓到,那屈炘还有什么脸面来做川蜀道上第一人,又如何成为川蜀道上的大袍哥。至于水流,在私底下本就被人给按上了一个“杀神”的名头,当年是在坟地里杀过人,累到不行,就直接倒在血泊里、坟地中睡觉的猛人,这点小巫见大巫的事情,还真没被他放在心上。
“只有这些?”听见苏延峰很久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坐在地上抹去嘴角渗出的斑斑血迹,屈炘皱眉问道。
苏延峰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屈炘,要是放在以往,他有信心将面前这个清秀瘦弱男人一击必杀,然后远遁,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个本事,连逃跑都做不到,稍微一用力,肋骨处便会传来钻心般的疼痛,苏延峰暗叹了口气,身上的肋骨应该不止断了四根,还感觉到有一根已经插进了肉里,若是再得不到救治,自己这条命估计就得交代在这里了,也是,接受这活,好像本来风险就高,是生是死,早就在裤腰带上悬着了。将视线转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这一刻的他猛然记起了自己出发前,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为何那么怪了,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似乎无论来谁,都不可能活着回去,更别想动面前男人一丝一毫了,难怪以往跳的最厉害的家伙们个个都默不作声,终究还是怕死啊,只是不知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嘲弄居多还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更胜一筹。
苏延峰咧嘴轻笑,露出的血牙格外渗人,收回视线,已经心若死灰的他平静道:“没了。”
屈炘并不在意那一口血牙,也未感到不适,反而笑道:“你就确定他们会给你打那一百万?”
苏延峰沉默下来,已经猜到事情真相的他苦涩开口,却仍是希冀着最后一丝希望,“我为他们赢了那么多场,他们怎么会骗我。”
屈炘笑了起来,如邻家男孩一般无害,轻声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我是半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可以和你赌?”
“就赌你收不到那一百万,要是我输了就给你加一百万,放你离开,怎么样,赌不赌?”
“要是我输了呢?”
屈炘继续笑道:“要是你输了,就卖命给我。”
苏延峰自嘲道:“我就值一百万啊?!”
“你当然不值一百万,就算是一千万也逊色你的价值。”
“既然一千万都买不了命,那我凭什么就一百万卖命了?我岂不是很亏。”苏延峰嘲笑着面前男人,丝毫不加掩饰。
屈炘没有在意坐在地上的男人有不识好歹的嫌疑,也没有在乎男人的嚣张,相反,他更认为男人是在讨价还价,毕竟这样才更显得有人情味一些,同时也知道男人的确不止这个价,他只是平平淡淡说道:“可你的亲人需要,而且,也只值这个价。”
苏延峰满脸怒容,就算是自身受伤也没有如现在这般怒火中烧,盯着屈炘的通红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你......”
屈炘脸色平静,无动于衷。
终究还是没有说完,平息下来的苏延峰颓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屈炘耸了耸肩,“简单。”
苏延峰疑惑地看着屈炘。
“猜的!”
苏延峰,“......”
市区内,一家不出名的酒吧中,虽然不如浮生酒吧等几个酒吧火爆,人流量也少,酒水也一般,可至少算不上冷清,一间包间内,有三个人,两个坐着,一个站着,站着那位是个中年偏老的男人,气定神闲,微闭着双眼,似在打盹儿,在中年男人身前坐着一位年轻人,平常却刚毅的脸上两条浓眉如宣纸上浸染更深的墨,夺人眼球。在年轻人对面坐着一个脸庞上一条由右眼角延伸至耳垂的刀疤,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狰狞,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善类,刀疤男人此时却显得有些低调,收起了往日里的嚣张,只因他欺软怕硬,而他身前坐着的是一个姓朱名八百的男人。
刀疤男小心翼翼道:“朱哥。”
朱八百,“......”朱哥?猪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刀疤男露出无奈的表情,“朱哥,你也知道,想要刺杀那个男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手下的人也不是专业的杀手,想要办成这件事,难度不小。”其实男人心里想说的是,那个人能杀的掉?要是能杀掉,还会活到现在,你这么厉害你去啊,只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朱八百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刀疤男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刀疤男摸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犹豫着该不该接,看向朱八百,后者挥了挥手,刀疤男这才接通电话,眉宇间尽是不耐烦的神情,粗狂的声音低吼道:“什么事?”
“任务失败了,苏延峰被打成了半死,现在正在医院抢救。”电话那头焦急道。
“失败了?还没被打死?”
“没有。”
挂掉电话,刀疤男小心翼翼地看着朱八百,犹豫着怎么说出这个消息。
“失败了?”
不知如何开口的刀疤男松了口气,“嗯,失败了。”
“你的人呢?”
“还没死。”
朱八百淡淡道:“你很想他死?”
“失败的人不死留着干什么。”
“听说他为你挣了不少钱。”
刀疤男似乎很不想在苏延峰为其挣了很多钱的事情上讨论,嗯了一声后没有说话。
“听说曾经他帮助过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是你很想霸占的。”
刀疤男尴尬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朱八百站起身,向刀疤男走去,后者本想站起来,却被朱八百重新按了下去,绕到刀疤男身后,拍着后者肩膀,轻声道:“那个女子啊,”收回手,抽出纸巾擦掉染在手中的鲜血,看着转过身来,捂着脖子一脸惊恐,右手颤颤巍巍指着自己的刀疤男,“是李则省的女人,你也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