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北川灾区,尤其咸阳道外的惨烈境况,七现忽然来了一份雄心。
己力虽薄,尚不能自顾,更无暇救苦救难。
现在有个机会就摆在他面前,协助这为了灾区的神秘人,也算间接的救苦救难,也是一场造化。
修行,资质固然重要,造化却也不让分毫。
何况七现连后路都想好了,他有韩将军的手谕,即便被发现了也有个说法。
于是七现凝眉,深沉地说道:“你快走,我掩护你。”
那对大眼睛忽然一黠,也和他一般深沉地说道:“好,灾区的人民一定会感谢你的。”
话刚说完就一溜烟不见了,七现甚至都没感觉到是怎么不见的。他一抓脑袋,忽然间觉得自己功德无量了,一时间脑海中尽是大英雄拯救了灾区百姓,最终还把自己是如何掩护大英雄的事迹在民间歌功颂德,却没留下名字。
七现一笑,回过神来,觉得那些人没来找自己,也就不必太在意,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学究。
重新凝神,便又要上楼,微光中那大眼睛又回来了,一把拍他肩上,问道:“听你满口文文绉绉的,抄个书应该不难,跟我走吧。”
七现惊奇,问道:“你还没走?灾区人民还等着你呢。”
那人笑道:“灾区人民有皇家救济,哪有我什么事啊。看你有些良心,救你一回。”
说着就要拉走七现,七现只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肩头传来,他欲反抗,却怎么都站不住,嘴中说着:“可是,我还有重要的事……”
“少废话!”
天旋地转中七现只感觉到夜风呼呼地响,此刻他又被什么物事蒙住了口眼,看也看不见,说也说不得。
只听见石板之声,待安定下来,口眼上的物事才被取下。
此时两人身处一石室当中,石壁上有灯火,照亮了周围。
“这里是书院,这是我的地下室,你身上中了禁制,千万别出去,被人发现你便死定了,我会想办法帮你去了禁制。平时就帮我抄抄书就行。”
大眼睛说得雷厉,转身走时也毫不拖泥带水,和天机楼内完全不同。
剩七现一人在石室中,完全的莫名其妙。
中了禁制?
难道那天机楼中设有禁制!
是了,自己修为低微当然发现不了。可是到了设禁制的地步,那得是何等秘密的大事。想到此处,七现不禁冷汗直冒,才对之前凭着一道手谕便能侥幸的心理颇为后悔。
前后一想,事事对起号来,才知这天机楼内之事果然非同小可。
书院到底在这藏书的地方做什么呢?
这他当然想不明白,也不该他想。
石室之内多是书籍卷轴,还有灵简。摆放得并不整齐,却也不至于太凌乱。有一低案,其上放有笔墨。角落里有一卧榻,大概就是给他睡觉的地方。
那人让他别出去,七现当然不敢贸然出去。
此地,竟是书院。那他便是书院的人咯。
七现这么想着,倒没什么睡意,边去翻看那些大大小小的书籍。大多是些关于修炼的书籍,关于筑基理论的书居多,凝气七八层的也不少,大概那大眼睛就是这个修为段的。
想想五师姐六师姐也就是凝气八层,七现觉得确实该听他的。
除此之外,还有些关于唐门的书籍,有唐门功法,也有唐门风物,更有唐门丹药……
这人,莫非与唐门有关?
唐门于西蜀,距东都千里之遥,为西蜀最大世家,距离七现的九宝山也不远。
七现虽然没去过,但西蜀没有谁不知唐家的名声。
或许只是他也崇拜唐门呢。
那些书之中,夹着一本《唐门傀儡与罗刹影契》,只书名,瞬间就吸引了七现。
七现是个爱读书之人,九宝山书库中的志怪,小说早年都被他读了个遍。
这唐门傀儡术据传是唐门的秘传之术,门中巧匠懂得人型傀儡制造之术,造得酷似真人,又以灵能丝线相连,唐门傀儡术弟子以之在实战中往往都是人傀难辨,神鬼莫测。更有灵修者用这傀儡之术,能增自身数倍修为的实力。
但这秘术只在传闻中和书册上,现在只听说此术在唐门早已不复千年前之妙。
而那罗刹影契就更是玄妙。这罗刹指的是千年前闻名天下的罗刹天宗,是十二天宗之一,为西南之神。此宗又是八方天宗中最为出名的,其内出过三个闻名天下的大天尊,影魔丑三,妖后乐柔彤,以及有着千古第一美人之称的魅仙白展。光这三个名字,便能在后世传说中占大半部分。
当年罗刹天宗建立之时,影术微弱,只是其中的一小支。其内弟子丑三悟道百草峰,将其中奥妙发扬,最终成就一代影魔。而那影契,便是由他创造,要施展无尚影术,便要跟自己的影子签订契约,此约一定,影存天地,不仅能帮你上天入地,更是能分身万里之外。
丑三之后,乐柔彤又在其基础上,把影契沿用到动物,灵兽,妖兽之上,一时间把罗刹天宗变成了“动物园”,才有了妖后的称号。
巧合的是,据传那影魔丑三入罗刹天宗前便是唐门的弃徒!
思绪至此,浓厚的兴趣迫使着七现翻开了此书。
但这并不是志怪小说,也不是经史年记,而是一本修炼功法。
七现自然难懂,随着阅读兴趣的逐渐衰弱,他便放弃了,再去找其他书看。
看得倦了,才躺倒卧榻上,并没有睡着。
七现又想起了师父让他去找的学究,此刻,这条路似乎在和他背道而驰了。
他忽然想起了师父以前说的一句话:“人呐,在这个世上,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而有时候又得知道随机应变。”
七现当然知道,自己随机应变的时候来了。
他忽然开始很想念九宝真人,流苏关前的分别还历历在目,师父说那可能是一场浩劫……
不知不觉七现睡着了,睡梦中他嘴角一钩,似乎是他自己都觉得不论如何总能找到他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