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百日红。即使是大家族也一样,谁能保证可以长盛不衰呢,风光的背后也暗藏着不为人知的危机,爬得越高越惧怕坠落。
容家也是如此。
容老爷子前半生从政,后半生接管龙擎集团,是整个家族的核心和支柱,他所承受的压力从不对人说,他背负的是家族的兴衰荣辱,所以在发生危机时,他首先是以家族利益为重。
在容京匀还很小的时候,老爷子正值中年,刚接手公司就遇到了一次剧烈的打击,是竞争对手联合境外一股非正当的势力一起对下黑手。
当时容老爷子和几个子女在一艘豪华游艇上,同行的还有另外几个大家族的家主。
“几个家庭都是世交,都各自有着深厚的背景,有时会抽空一起出海玩儿,即是轻松悠闲,也是各个家族间巩固关系的一种方式。”
“那一次正好乘坐的豪华游艇是属于龙擎集团的,不幸的是,游艇上混进了歹徒,他们有枪……”
“那一伙歹徒把游艇上的人都控制起来,意图绑架勒索,通过卫星电话,让我们叫家里人将钱转入他们的账户。一旦成功,他们就会撕票,把几大家族的人都杀了扔进海里,而他们则驶入公海,逃之夭夭。”
“他们的计划很大胆也很完美,但是……当时我是带着助理上游艇的,他是真正的方启民,是方瑗的亲生父亲。我还允许他将妻子也带上了……”
听到这里,容京匀再一次被震住,他真的不知道爷爷曾经有一个叫方启民的管家,看来这件事被容家的人瞒得很紧。
容老爷子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苍老的面容上尽是痛惜:“当时的情况,家族中的精英几乎都在游艇上,如果全都死在歹徒手里,容家以及龙擎集团就完了。”
“爷爷,容家根基深厚,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因为那时即使容家还剩下些人,可别忘了,同在游艇上的还有另外几个大家族的家主。他们的后人知道家主在龙擎集团的游艇上出事,你说,会善罢甘休吗?容家以及公司肯定会被人往死里打压。容家多年的基业就毁于一旦了……”
“……”
虽然不能身临其境,可容京匀还是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危机。
“万幸的是,一群人被控制的时候,我和方启民以及他妻子,我们因为在洗衣间,躲过了歹徒。可是那时候游艇所处的位置是没有信号,手机想打求救电话都不行……十几年前的通讯和网络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手机没信号,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方启民自告奋勇说他愿意去冒险,趁歹徒不注意的时候坐救生艇离开,想办法求救。”
“救生艇很小,只能坐两个人,方启民的妻子知道他这一去太危险了,她也要跟着去。”
“在那样的情况下,这是唯一获救的机会,否则几大家族的人若是把钱汇给歹徒,大家都得完蛋,会被撕票。我也犹豫过,可我明白,必须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求救……”
“方启民夫妻俩上了救生艇,可没过多久就被歹徒发现了,他们立刻调头去追,一边追还一边开枪射击……”
“最终方启民和他妻子没能躲过子弹,被歹徒枪杀了,掉进海里,尸骨无存。不过,两人的牺牲却换来了我们的生机,因为就在方启民中弹掉进海里时,他的手机拨通了警方的电话。”
容老爷子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带着浓浓的悲伤和惋惜,后边的事,自然不必细说了,几大家族的人都得救,歹徒伏法,供出是容家的竞争对手所指使的,本来只是要容老爷子的命,可歹徒临时起意想绑架勒索,于是就有了那惊险的一幕。
一声重重的叹息,容老爷子那双眼睛竟有着微微的发红。说起这桩往事,他仍然是忍不住对方启民夫妻的哀痛和愧疚。
这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很沉重,容京匀这心里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难以平静。
原来方瑗的父母是这么死的,为了救游艇上的人,冒险求救,却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方瑗因此成为孤儿……
“可是爷爷,当时方瑗应该已经出生了,您怎么没立刻将她接来容家?”
容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那天,待大家脱险上岸的时候,我其实已经身受重伤,被歹徒打了一枪,命在旦夕,送到医院抢救去了,等我醒来之后想要派人去接方启民的女儿,可是却不见了孩子的踪影,据说是方启民的姐姐将孩子带走了。”
“方启民的姐姐?”
“是的,也就是方瑗的姑姑。她是把孩子接回去养着,我还以为她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当时还给了她一大笔钱,可没想到她将方瑗养到三岁就送去了孤儿院,还谎称自己结婚了要跟着老公去外地生活,还说是带着方瑗一起去的。”
“这个女人也太毒了。”容京匀紧紧攥着拳头,眸光冷狠。
“也怪我,太相信她,不曾想到她会那样狠心,怕影响自己和老公的关系,就将方瑗扔了不管了。而我一直以为方瑗跟着她姑妈在外地生活得很好。直到今年,我才知道方瑗那孩子多惨,知道她是被接到尼姑庵去了。我想着,容家应该补偿她,可是她无缘无故不会接受我们的好意。”
“所以,爷爷您就找人冒充方瑗的亲生父亲?”
容老爷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啊,要接走方瑗,除了是她的亲人,她还会跟谁走?但如果告诉说她的亲生父母早就死了,她能接受得了么?我只好找到一个与方启民长得相似的男人,让他充当方瑗的父亲,这样至少她不至于太伤心。”
都解释清楚了,容京匀也彻底明白,为何爷爷要逼婚。确实,容家亏欠方瑗太多,即使搭上他的婚姻去补偿,也是他身为容家的人该做的。
可是,报恩是一回事,他自己有没有结婚的渴望,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容京匀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心情极度复杂,看来他也需要时间接受和平复。
“爷爷,您先休息吧,不早了。”
容老爷子焦虑地看着孙儿,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对婚姻有恐惧感,你现在还不想结婚,但方瑗真的是个好女孩,相信以后时间长了,你就会爱上这个妻子的。”
容京匀没说话,沉默着,因为他不知怎么回答。爱,这个字眼太沉重,婚姻更是令人头疼。
“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
容京匀闷闷地憋出一句,转身打开书房的门,却被眼前的身影惊呆了。
“方瑗,你……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容京匀看着方瑗这惨白的小脸颤抖的身子,他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