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好大,将年白初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薄薄的白色衬衫贴在她肌肤上,很不舒服。长发已经湿透,发梢不停滴着水。
躲到店铺的屋檐下,拿出手机,才发现不知道要打给谁。
戚戚送她来时说过她晚上没有空,父亲估计连接她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沈萩不会开车,年家向来节俭,家中就三辆车,一辆父亲的,一辆戚戚的,自己的车,在东山。
看到存的‘程景’,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拨过去。踌躇良久,把手机按黑屏,放回了包里。
早知道,就呆在Soso了。看着毫不减缓的雨势,年白初有些无奈,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个喷嚏。
忽的,一个干爽的衣服披在了她肩上,她猛地抬头,下意识说出,‘程……’却又生生住嘴。
何濯染苦笑一声,‘很失望么?’
‘…不是…’年白初低下头,为什么,自己希望是他呢?
‘走吧,我送你回家。’
上了车,年白初就感到头昏昏沉沉,直接就倚着窗睡着了。何濯染开得很慢,很缓,一辆跑车直接开到四十码。
过了一会儿,何濯染发现,他不知道年白初住在哪里,去叫年白初,后者已经沉沉睡去。无奈,只好把车驶向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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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别墅区,把年白初抱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不是睡着了,而是面颊通红,额头滚烫,明显是发烧晕过去了。
试图把她再抱到车上送去医院,年白初一只手已经死死拽住何濯染的衣袖,掰不开,嘴中还嘀咕着什么。
拍拍她的脸,‘年白初,年白初,醒醒,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烧的迷糊的年白初一听到医院,眼神从涣散到聚集,‘不要。’然后又再次涣散了去。
何濯染无奈,把年白初抱上了楼。
让管家去请家庭医生,要女的。年白初浑身湿透,要洗热水澡暖和一下才行。
家庭医生赶来的时候,量的体温已经达到39。8度。医生急忙把年白初随意冲洗一下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就开始挂水。
何濯染整整一个黄昏和晚上,就在不断擦拭年白初的四肢和脸颊,用物理降温法减少高烧。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等年白初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天际才微微发白,何濯染则擦拭着她的手臂。
年白初醒来后迷糊了一会,何濯染说她发高烧,折腾了一晚上。年白初表示很愧疚,虽然烧稍微退了下去,但是还是头昏脑涨。
何濯染摸了摸她的头,把被子捂严实了,‘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年白初面颊通红,点点头睡了过去。何濯染见年白初呼吸均匀以睡过去,轻轻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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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睡衣的年白初揉了揉眼睛,看着陌生的格局,差点叫出声来,才想起昨晚自己发高烧,在何濯染家住了一晚上。
走出房门,何濯染则在一楼吃着早餐,‘醒了?东西准备好了,去整理一下。’
他说的东西,是洗簌用品与干净的新衣服。
年白初洗了脸刷了牙,拿起床头的干爽的衣服,看到内衣码数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码数是刚刚好的。
换好衣服下楼,何濯染面色依旧温和,只是漂亮的眼睛下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
拉开椅子,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面对面前的西式早餐,年白初有些没有胃口,但还是随意吃了两口,‘多谢,昨晚麻烦你了。’
‘没事,不习惯吃西式的吗?要不要再煮一份。’何濯染笑道。
年白初摇摇头,‘没有胃口。’
‘不过,真看不出来你是富二代。’年白初淡淡说,这别墅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和她家的也是不相上下了。
‘嗯。不过真的是富二代了,不像程景,白手起家。’不知怎的,忽然就牵扯到了程景。听到他的名字,年白初手顿了顿。
‘你怎么知道尺码。’年白初淡定的转移话题,却是毫不感觉这个话题更加不合适。
何濯染笑道,‘目测。’
‘还真是熟练啊。’年白初如对朋友般笑笑,没有昨日的疏离。毕竟,他帮她,可以看出他起码是个正人君子,没有乘人之危,行苟且之事。
‘没有的事。’何濯染道,那笑意,无法用语言形容,包含了太多东西。
年白初放下牛奶,‘等等你送我回去吧,一夜未归,我怕妹妹担心。’
‘好。’
事实证明,担心的,不仅仅是年戚戚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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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濯染开车把年白初送到了家门口,才发现两人是住在一个别墅区,不过一个朝东,一个朝南.
‘麻烦你了,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会还给你的。’年白初优雅笑笑,脸色因病有些憔悴,她感觉头很沉重,很想趴到床上去睡一觉。
何濯染则不以为然,他知道,这只是客套话罢了。
年白初从包里拿出钥匙,‘吧嗒’一声开了门,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一楼客厅一片黑暗。
戚戚把窗帘全拉上了?
换了鞋子,正要打开玄关处的灯按钮,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也知道回来?’沉稳喑哑的声音,是程景特有的。
‘你这么早就来我家了?还不开窗帘。’年白初放弃了按钮,朝客厅的落地窗走去,途经沙发的时候,被一个不明物体绊倒,摔倒一半就被程景揽到怀中。
年白初贴在程景的胸膛上,脸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发烧,绯红无比,还好没有开灯,程景看不见她的脸。
程景把年白初扶稳在地上,然后松手,虽然没有开灯,但是年白初却感觉到程景深邃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让她有些发毛。
‘没有那么早,现在十点了。’程景倚靠在沙发边缘,面色,是比年白初好不到哪去。自然,年白初看不见,他颓然的模样。
年白初不以为然,蹲下身去,用手去触摸,才知道刚刚绊倒她的,是一个空酒瓶,准确的说,是一堆空酒瓶。刚才程景扶她站好,也是挑着不为多的能落脚的地方。
年白初一惊,忙上前去拉开客厅落地窗的窗帘。阳光照到室内,刺眼的让年白初微微眯眸。
缓过来时,年白初看着满地的空酒瓶,烟头和烟灰,一瞬间失去理智,头的沉重感也瞬间消失。
‘你在干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抽烟喝酒的吗?你是不要命了是不是?’年白初愤怒的叫道,但更多的,还是她未察觉的心疼。
‘不然呢?我去吸毒吗。’程景冷笑道,他心很痛,痛到窒息,不喝酒抽烟发泄,他恐怕会被逼疯吧。
昨夜十二点,年戚戚和他打电话,说年白初没有回家。
年白初是个乖乖女,从来不会不和家里人打报告就在外面留宿的,一定是发生什么了,年戚戚在家里等到十二点,沈萩因为去外面和朋友玩,和年戚戚说晚上不回来,年启柯,也就是年父,是常年不着家。
程景收到消息,一开始只是冷冷的说了一个‘嗯’,便继续办公,最高执行官,不是随便当当的。
可自从知道年白初凌晨未归,报告书就怎么也都看不进去了,最后放弃了办公去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焦躁到睡不着。
实在是忍不住了,换好衣服开车去了年宅,打电话让年戚戚开门的时候,年戚戚也是一夜没睡,焦急的神色让程景有些不忍,摸摸自己这个有一半血缘的妹妹的头,让她去睡觉,说如果年白初回来会告诉她,让她先去睡觉。
他在开车来的途中,突然想起下午那个对年白初表白的男人。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年白初和他在厨房中划清界限,当天彻夜未归,还有那个男人,程景越想越焦躁,心情无法平复。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拉上了窗帘,也不开灯,从地下室的酒窖里拿了许多酒,又从客厅的茶几下拿了几条烟。
他无法冷静,需要发泄。
他违背了遵守多年的承诺,一瓶一瓶去开酒,烟一支一支的抽了下去。
黑暗中,烟的火光微亮。
年戚戚穿着睡衣站在楼梯上,暗处,看着那个客厅颓废的男人,她的哥哥。厨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之后的小初姐和哥哥全都变了,现在她又看见自家自尊冷静的哥哥,在一次次的糟蹋自己的身体。
小初姐她.
年戚戚不敢再想,只是上楼,一遍一遍拨打年白初的手机,机械化的女声一遍遍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phoneyoudialedispoweroff,pleaselateragaindial.’
直到最后,年戚戚撑不住睡了过去时,程景还是一个人在客厅,一遍遍的糟蹋自己。
第二天清晨,程景抽完了所有的烟,喝完了地窖里四分之一的酒,静静的坐在客厅里,沉思,直至年白初开门回家。
‘疯子。’年白初像是知道自己失态,长吸几口气,平复心情,然后咬牙吐出二字。
‘疯子?’程景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笑了起来。
自从当年她说分手然后离开后,他很少笑,几乎是没有。但是就连年白初,都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笑。
充满可悲,自嘲与.绝望?
不同于之前的绝望,如今他的绝望,连一点点的希望都没有了,一片黑暗,没有阳光。
‘你昨晚和那个小子在一起是吧。’程景渐渐收敛笑意,低声道。
年白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冷笑道,‘我还真是做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监视。’
‘是,那又如何。’
‘我很累,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她是和何濯染在一起,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这么说,他也不会信的吧,倒不如不说。
她也不知道,程景没有派任何人监视她,昨天,也只是碰巧,他看她去了Soso,就想去等着她,没想到,会听到别人对她的表白。他的女人,喜欢她的人还不是一般的多。
以前是,现在也是。
愤怒的他没有发现,年白初脸色不对。
年白初的发烧没有退,现在,她感到有些晕,她不想在程景面前晕过去,她仅剩的自尊,已经不多了。
程景如遭雷击,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一脸自嘲绝望,一字一句,刺痛人心,可谁又知道,他的心,已经被剜的满是伤口,血流不止?他唯一的药,已经不属于他了。
‘年白初,我tm就是疯了!’
说完,他把桌上摆满的酒瓶甩到地上,有几块飞溅的碎片甚至划破了年白初细嫩的脚腕。
程景破门而出,没有回头,而年白初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几片玻璃划破了她的脸颊额头,和手臂。
被响声惊醒的年戚戚急忙下楼,看着满地狼藉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年白初,独独不见程景身影。
年戚戚忙上前扶起年白初,发现她受伤的脸颊烫的惊人,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而程景,因为酒后驾驶加上心情,不知是有意无意,一出别墅区就撞上了护栏,整个人因撞击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