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衫的俊秀少年,立于马旁,并未牵着马,马儿却很聪慧地走到一旁的草地安静地啃着嫩草。
“终于到了。”可昕看着身旁简朴大气的大石上,“五味学院”四个狂放飘逸的字,不由得发出感慨,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喻为曾每日在自己耳边念叨的话:
五味学院,是至今所知的历史最为悠久的学院,不过很久以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两个年前突然再次出现,并进行了招生,引起轰动,成千上万的人慕名而来,却都被拒之门外,这时候一群拿着推荐信的人踏马而来,之后便没了消息。
直到两年后,才第二次发出传说中的推荐信,不过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争抢的事情,毕竟不是官宦人家,就是富家子弟,要么就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总之这个神秘的学院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的。
可昕心中暗叹一声,倒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不过这些她自己毫不关心,毕竟对她来说只是随便找个落脚的地方,主要这里管吃管住还不收学费,最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玄国最大的藏书阁,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都恨不得一下子飞来,不过自然是没能逃出老太爷那个手掌心,如今终于站在这里,就连一向对所有事情都毫不关心的她,都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嘴角总是微微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今后就要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三年了,但愿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不过显然,她没有反应过来,这里只有空荡荡的一块儿大石,举目远望,连学院的一个边边角角都看不到,顿时怀疑,这个传说中的学院,该不会真的是传说吧。
好在路旁的茶摊老板,好意提醒道:“这位公子,是去五味学院的吧,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了。”
可昕扶手谢过“多谢。”
牵来一旁闲适玩耍的马儿,正准备上马,却被茶摊老板再次打断:“前面的路不太好走,这马最好还是不要骑了。”
她转头诧异地看了老板一眼,又抬头远望,不过视线被乱石草木遮挡,一时也是分辨不出,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不过还是微笑着再次谢过老板。
转头对着马儿问:“小白,前面的路看来不能一起走了呢。”
马儿颇具灵性,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有些焦躁地蹭着她撒娇,可昕笑着,抚了两下以示安慰“那就乖乖听话。”声音中有种无奈却让人觉得带着些宠溺,来到五味山驾车人离开后,一眼便相中了它,短暂的相处终归太过短暂。
马儿顿时心情好了起来,绕着她打转儿,直到可昕拉住缰绳才停下,看到如此聪明的马儿,茶肆的老板也是不由得连连惊叹。
于是可昕便随手拉着缰绳,信步走在山间,不得不说学院建在这深山中也确实独树一帜。
好在还有一条并不太难走的小路,于是一人一马信步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远远看到了隐藏在树林深处的学院的屋檐,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幸好没有走错路。
可昕看了两眼前方除了有一条堪堪可以一人而过的路,其实路不算窄,不过只是两旁被碎石草木所严密遮蔽,而且时不时晃动中,不知其中藏有什么东西,可昕自然没有那种好奇心,只是安安静静低头走着,想着如果有人来围攻五味学院想来也是一件很费事的事情。
正在走神儿,只听身后有嗒嗒的马蹄声传来,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离得很近了,她拉着小白,堪堪躲了过去,不过确是被扬起的尘土弄得满身狼狈,吃了满嘴土。
可昕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马儿原本也暴躁地跺了两下前蹄,不过显然是发现了可昕心情不好,便安静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好像做错的孩子。
而之前那个人显然是发现了他们,正勒紧缰绳停了下来,看可昕并无大碍,神气地一仰头,便驾马欲走。
那人身下的马也如同它的主人一般,高昂着头不屑一顾的样子,如果不是可昕拉着缰绳,小白早就怒气冲冲杀了过去。
眼看对方要走,她好意提醒:“那边不能走。”因为刚刚对方是从可昕一旁冲过去的,现在显然和小路有些偏差。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好像对自己的骑术很是自信,马鞭一扬,便冲了过去。
显然等他转头看到面前的情况时,显然是一愣,马儿顺势已经冲进了灌木丛中,横冲直撞,而不远处就是边缘,显然要被甩到那边一定是尸骨无存了。
便奋力控制住狂暴的马儿,马儿不知被什么惊到了,挣扎中更是狂躁,不过好在并未往那边缘去,过了好长一会儿,马渐渐有些疲惫了,正是控制的好时机,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只听那人一声惨叫,“啊,救命啊。”直冲云霄。
让正在看热闹的可昕,也是一惊,便看到一个身影飞了过来,以及一个回到主道上飞奔而走的黑马。
可昕嘴角抽了抽,是应该为对方感到高兴,因为没有往山外飞,还是应该为自己如今就要被再次殃及,而叹一声今日的时运。
她倒是没有再躲,毕竟身后虽说不是悬崖峭壁,但是突出尖锐的石壁,显然会造成一场血案,一向对血腥味很讨厌的可昕,眼看是躲不开了,飞身一脚踢了出去。
只听又是一声惨叫,那个飞来的身影,就这么再次飞了出去,团团在地上滚了几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爬了起来。
闫牧莫名惊了马,又受到了惊吓,竟然还有人趁其不备踹了他一脚,着火气自然是可想而知的爆炸了。
叉着腰,指着可昕喊:“你,干什么踹我。”
可昕好意踹了他一脚,没想到对方还不领情,虽一向懒得解释,但避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少爷纠缠,一个侧身,用下巴指了指身后怪石嶙峋的石壁,无声说这是救了对方一命。
闫牧虽然在气头上,不过还是顺着看了过去,自然明白了可昕的意思,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气呼呼地说:“那你也不用踹那么狠啊。”
说着有低呼了两声,揉着腰,可昕自然知道自己下脚有多重,毕竟那个扎眼的鞋印,明睁睁告诉众人,她一定不会承认,是因为之前的不快,而报复回去的。
可昕不想搭理他,牵着小白便要离开,却被闫牧拉住了衣角,回头诧异地看瑟瑟发抖的他?
“那个,有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地上滚了几圈的缘故,闫牧的脸竟然有些泛红,刮了两下鼻尖,低着头尴尬说,还不时往直前的那个树丛中偷偷看上一眼。
可昕拉了两下,衣角都被扯出了褶皱,想着新买的衣服,顿时她的脸上也满是纠结,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买的。
“要不你就陪我的马。”闫牧看可昕并不理他,便伸手要拉小白,不过显然小白根本不想搭理他,傲娇地一甩头,闫牧恨得是咬牙切齿。
“无不管,都是你害的,你得负责。”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闫牧第一次这么挫败,索性便耍起了无赖。
可昕也是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弄得一愣,之前的王霸之气呢,其实说白了,在可昕眼中闫牧却是还是个小毛孩儿,显然对这种无赖的行为很是无可奈何,认命带着这么个拖油瓶,牵着马继续前行。
闫牧也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妥协,而呆滞,这不直到现在还没缓过神儿来。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学院门口,此时已经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或自己发呆,或聚着说话。
看来自己来得还不算晚。
看了看手中,从边塞来玄城时,在喻为郡主那里骗来的入学推荐,开心地笑了,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
可惜的是五味只收男子,所以只能--扮男装。好在大多数富家子弟也是娇生惯养久了,所以混在其中也不算艰难,而且她在边塞跟将士们相处惯了,反倒比这些闺阁小少爷更添一分英气。
倒也不担心被认出来是女的,不过,想必她也一定不会想这么多的。
戳穿了,就再跑路呗,这有什么。
不多时,学院门前又聚了不少人,一看衣着打扮就非富即贵。
大家看到又有人来,大多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依旧各自谦逊地聊着天。
“下去吧。”可昕正准备一脚把闫牧踢下去,却见对方灵敏地躲了过去,得意洋洋地扭了两下。
“啊。”显然又发现了什么不明生物,可昕皱眉往远处挪了挪,表示这个人我不认识,不过显然大家看到他们是一起过来的,自然不会如可昕所想。
“真是,什么破学院啊,还有招的这是什么破学生。”闫牧终于受够了,少爷的脾气,抑制不住爆发了。
可昕其实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而且显然对方只是掩盖自己害怕一切活的动物,这一他觉得不好意思的尴尬。
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那些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昕也是看到了,知道对方误会,闫牧是看他们不顺眼。
大多数人都还是忍下了,不跟这个无理取闹的闫牧,一般见识。
不过自然也有人,受不住这“辱骂”。
“你这一身打扮,倒真是我们比不上的。”有人尖声尖气地说道,不过在人群中,一时不只是谁。
可昕一听对方这样说,也是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没办法现在闫牧的打扮确实是“不堪入目啊”。
穿着的华丽的衣裳,灰扑扑的乱七八糟,真的像是从垃圾堆中爬出来的,虽然有可昕一部分责任,但大多还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
闫牧显然也是听出了对方嘲笑的语气,挽起袖子就要开骂。
“闫牧?”一个被围在人群中的身影,转头看到了被众人鄙视嫌弃的那个人,惊讶地喊出声来。
“那个谁?你认识我?”闫牧伸出手,指着他自己,被人认出来也是一头雾水,他真的不认识对面的那个没有礼貌指着自己的黄毛小子。
那个黄毛小子,其实只是头发因为缺乏营养的缘故,而稀疏毛躁干枯而泛黄,阳光下,自然和其他人相比,倒也确实“特别”了一点儿。
“他姓闫?难道是玄国第一富商闫家的公子?”
“应该错不了,你看他这身行头就可以看得出来,还有闫家似乎和朝廷还有些关系。”有人小声地说。
“是那个富可敌国的闫家?”
“据说一品大员都得礼让三分的。”
“有那么夸张吗?”这个人显然不信。
“你究竟是不是玄国的人,闫家都不知道,每次赈灾,军粮可都有闫家出力的,你可真无知。”这个人毫不掩饰地表达了鄙视。
而且除了那个被鄙视的人,其他人竟然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可昕身子一僵,想着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自己一直在边塞,应该不算无知吧,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她。
听到众人的怯怯私语,闫牧挺直了身子,一副神气的样子,可昕倒是诧异地看了闫牧一眼,穿的确实很刺眼呢,想着她还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脑子里想着这孩子确实很欠揍啊。
“至于你小子,喂,发什么呆……爷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你。”闫牧高昂着头,佯装着极其傲慢的样子,骨子里的傲气太过了,便显得有些做作。
这是她对闫牧,第一眼的评价。
吵闹很快便平息了,因为久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本来还眯着眼显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的白衣男子,看到门外的众人时,先是一惊,立马把门又关上了,没一会儿再次打开,这才抬脚走了出来,显然记起了正事儿。
“在下,方言,黄老师的入室弟子,稍早些先于各位入学,大家可以称呼我为言师兄。”白衣公子方言道。
“见过方言师兄。”“方言师兄好。”大家或恭敬或散漫地应答道。
“这次入学考试由我主考,希望大家都能取得好成绩。”方言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绕过正门,向一旁的山峰走去,众人只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默默地跟随其后。
一路众人听着方言侃侃而谈,而那群人则是怀着敬佩的目光,认真听着,就差拿出纸笔记录下来了,可昕随意一扫,好吧,真的有人拿纸笔记着,她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继续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似乎聊到了这次文试,竟有人撒泼打滚,好吧是撒娇,套来了题目?可昕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哦”方言拿出一本书。
递给众人,可昕扫了一眼,似乎是讲花草的书。
众人如同发现什么珍宝一般,饿虎扑食抢夺了起来,好吧都是比较有身份的人,文雅地抢夺了起来。
然后便拿出了不要命的劲儿,发疯般背书,可昕撇了撇嘴,看来他们对可以进入五味学院读书这件事,真的很执着啊,顿时对自己无所谓的态度,狠狠鄙视自卑了一番。
如果那些人知道可昕这样的想法,一定会反驳的,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直接被拒回去,会死的很惨的,而且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有入学考试,难道这就是走后门,贿赂的惩罚吗?
结果考试不过是识字,想起大家目瞪口呆的样子,以及方言很欠揍地笑的样子,可昕突然觉得也许今后的生活不会那么无聊。
方言最后竟美名其曰,确实是题目啊,因为有字。
大家这才发现,这个师兄,不只是“热心”,话多还说不到点上,而且还有些腹黑,因为为什么总能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无关的事,却记得格外清楚仔细。
之后的武试不过就是看看大家是否能打,然后把大家调开,以免造成太大的暴乱。
不过学院是不用担心了,这次招收的学员,基本还是文弱居多的,索性便没再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