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建议沁水的葬礼和沈鄢一起办,在沁水山庄找了处高地,火葬了。
怀玉问她为什么要让沁水挫骨扬灰,苏桐反问他,若是沁水,经历此番之后,还愿意留着自己的尸身供那些王公贵族假惺惺的瞻仰凭吊吗?
说完,便扔了手中的火把。火光冲天而起,顷刻间,一对璧人化为灰烬。
“你变了。以前,你是不会理会这些事情的,你只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怀玉负手观望着,热浪一阵阵袭来,他绣着金线的腰带随着白衣黑发翩翩飞舞。俊美的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简直是玉雕的人。
我没有变,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温良,我是苏桐,从一个你根本就想不到的世界中来。她心里很是酸楚,而且这酸楚还没办法说出来。
“明天就是国祭了,你害怕吗?”走到葬心湖边时,他忽然这样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虽然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但好歹我也学了一阵子啊,哎呦~你干嘛停下来啊,吓死我了。”
怀玉转过身来,阴晴不定道,“是谁教你的?”
“我自己。行不行?”苏桐气呼呼揉着脑袋。
怀玉被她呛得一愣,“行。”
“也只有你才能拿得住他。”一个低沉的嗓音从前面传来,苏桐看到一个蓝色的人影从怀玉身边走了出来。
“在下慕容斐,冬临城的第一文人。”怀玉与他站在一旁,一白一蓝分外养眼。慕容斐的头发极长泼墨一般的散在蓝衣上,肤色赛雪,五官容貌竟比女子还要美上十分,他与怀玉这么一站当真是一对璧人。
“温家主,温家主。”慕容斐见苏桐发愣,一双手不住地晃来晃去。
“别晃了,她现在是没了脑子。”怀玉拉下慕容斐的手,冷声道,“你这次来沁水山庄是来看热闹的?”
“殿下为何要这样想我,怎么说我与公主也是有缘,那只臂钏虽没有帮得上他,但也是在下的一番心意不是?”慕容斐一脸无奈摊摊手。
“原来你就是那个术士。”
“术士?司徒怀玉就是这么介绍我的。”慕容斐的一张美人脸顿时阴了下来,“我是冬临第一文人,会点法术,但我主要还是文人,文人!”
苏桐实在不明白当个术士有啥不好,非要当文人,想她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会点法术,变很多很多好吃的,作业自动写完,然后所有欺负她的老师同学都会倒霉。
“你会法术,那你能不能教我?”
“……”
看慕容斐一脸不情愿的表情,苏桐还想再哀求下,却被怀玉直接拽走了。
“那个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好相处,你以后要离他远一点,明白吗?”
“可我觉得他比你好相处多了。”苏桐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巷子很长,两边是高高的围墙,抬头看去,天空像是切割的矩形。
怀玉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女子的所作所为,“你在干嘛?”
“没干嘛啊,就是无聊。”苏桐闷声道。“王姐的事情你不必再想了,你要想的是明日国祭。”苏桐忽然大哭起来,哭得梨花带雨,花枝乱颤。怀玉被她哭莫名其妙。
“别劝我,让我哭会儿,我难过。”
“你为谁难过?”苏桐想想,她哭是因为想到自己也是已死之人,说不定在那个世上也被人很快的忘了,再有什么就是沁水的死,想来想去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怀玉抱着怀里的女子,他有时候也分不清她究竟是谁了。她不是温良,他的温良早就死了,死在与谢家公子成亲那天。
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临死时被人划花了脸,下了药,死的凄惨无比。“怀玉,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苏桐仰起脸,一双美目已经哭得红肿起来。
怀玉,如果我喜欢上你了,你会不会忘了温良,喜欢我?我想不会,因为在你看来,我就是温良。
“你不是温良吗?”他看着怀中的女子,语气暗带嘲讽,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装多久。
听他这样说,苏桐气得把眼泪鼻涕往他白衣服上一抹,扭头跑了。
怀玉愣在原地,有的时候她的作风还真像小时候呢。冷夜的香气从远处传来,已是寒冬了,这花还真是有骨气。
一出沁水山庄的门,苏桐就撞到一个人身上。一抬眼,看到是慕容斐。他一袭水蓝色长衫,美如女子的脸庞,在阳光下愈发显得白嫩水灵。苏桐觉得,传说中的男狐狸精大概就是这幅样子了。
“温家主似乎对在下的印象不大好啊。”慕容斐挡在她面前,故意不让她过去。苏桐泪眼朦胧地瞧着他,“你到底让不让我过去。”
慕容斐被她看的脸上挂不住,讪讪道,“你把沁水公主的灵堂建在了哪里,在下想去道个别,毕竟——”
“一把火烧了。”“什么?!”慕容斐仪态万方的书生样儿顿时没了,“明日国祭后,会有很多人来拜祭,你怎么能一把火就烧了呢!”
“烧了干净。难不成留着尸体让一帮不安好心的人假惺惺的凭吊?”
“假惺惺?哪里假惺惺了!”慕容斐以为苏桐在说他气得要和她理论。“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你想去看沁水,找怀玉去,他收着沁水的骨灰呢。”
慕容斐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缓和一些,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描金的本子,随手写了些什么。
“你在干嘛?”
“记述史实,我要把你做的这些事统统写进去,让你扬名后世。”慕容斐冲着她轻蔑一笑,“你永远也不要小看一个文人的力量。”
“那你也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孩的力量。”苏桐夺过他手中的笔掰成两半,撕了他写的那页纸,然后把笔和纸都扔到他的怀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