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县其实只是个屁大点的县城,四周皆是平原之地,虽无坚城厚壁,也不依山靠江,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吴三桂挑中这片地带,修筑数月的防御工事,每隔五里便是一道,共有三道防线。箭塔栅栏,壕沟巨木,交错而置,着实令清军头疼不已。倘若不是朱以洪几番领军主动交战,周军损失惨重,决不会不等其余几路兵马一道进攻。
鳌拜领着三旗兵马立在中央,鳌春率正白旗驻扎左侧,左华清驻军右侧,三军人马成“品”字形,相互依托照应。自午时起,鳌拜令左右两支兵马轮番进攻。巴陵前道守备偏将孟达,不过只有两千兵马在手,若不是防御工事修筑的十分完善,早捐献革命事业了。
“巴陵前道告急。”吴世璠手中拿着求援奏章,焦急道,“爱卿着立刻思量应对之策。”
“此番鳌拜倾全力而出,势必想一举攻破巴陵。”方献德早也收到战报急奏,不敢怠慢应道,“我军实力难以硬碰,如今当以固守为上上之策,加强中道防御力量,即便是前道丢失,亦可在中道防线上,继续消磨清军锋锐,待至巴陵县外之时,再与之决战。”
“爱卿以为如何?”吴世璠瞧着一旁的郭壮图问道。
“臣,觉得方丞相之策,万万不可行。”郭壮图应道,“我军前番几次作战失利,此时更是需要胜捷之战,以鼓舞全军士气。倘若前道丢失,中道根本无法抵挡满人铁骑,一败再败之后,将士岂还能有作战之心,势必全军崩溃瓦解,大周朝不保夕。如今之下,应率三军奔往前线,与清军拼力一战,倘若不胜便退居中道继续作战。”
“此举若是不通,大周便无可战之兵矣!”吴世璠不免担忧道。郭壮图的战略方针,是想利用防御工事,再加上足够的兵马与清军死磕,至少也得让鳌拜杀敌一千,自损去八百,待打到巴陵之时,所剩军马已然不多了。
风险与利益正比而存!
“此举虽是冒险了些,但定能使鳌拜无法一口气吃掉我们,而且在清军喘息之时,我军便可获得全胜。”郭壮图信誓旦旦,仿佛已然瞧见了日后的定局。
“就如爱卿所言!”吴世璠下定决心道,“此次出征,只留一千人马在巴陵,其余尽皆奔赴前道,朕要亲自督战。”
“皇上。”方献德苦苦哀求道,:“前线战况艰险难测,岂能御驾亲征,倘若有半点闪失,老臣九泉之下如何面见先皇。”
“丞相所言极是。”郭壮图在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站在方献德一边,力阻荐道,“征战沙场之事,凶险不定,皇上乃是万金之躯,大周命脉所在,决不可冒险。”
“恩。”吴世璠见两人苦苦诉求,便点了点头道,“朕就停驻在中道,倘若爱卿不敌鞑虏,朕愿与众将士决战鳌拜。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
方献德见吴世璠下定了决心,便不再提及,转念一想便问道,“三军出征,军备司主事朱以洪是否也随军?”
“朱以洪?”吴世璠本并未多想,此番方献德提起,更觉得两人之间或是有所勾结,断然道,“征伐之事,要军备司有何用,他便留守巴陵的罢。”
战况紧急,刻不容缓,吴世璠即刻率领三军共八万五千将士,东上奔往巴陵前道,毕竟只有不到十五里地,一个多时辰,除了吴世璠与五千近卫军留在中道,其余八万皆赶到了巴陵前道。
左督统方献廷与众武将聚在前道临时搭建的指挥所中,仔细瞧了瞧地图上清军的战略布局,身经百战的方献德,很快便瞧出唯一可以战胜清军的策略,但心有余力却不从心,毕竟周军的战斗力,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指着地图无奈道,“清军以“品”字列阵,左侧驻扎八千正白旗军,右侧则是四万多的汉军,犹如两只重拳一般。”
“倘若我军坚守。”方献廷顿了顿道,“便仍由这一双拳头来回的挥舞,只是前道存粮不足,数万人马恐难以久撑。我军若是主动出击,直取后面的清军大营,便犹如一把刀刃插在敌人的心口之处,只要能一举击溃鳌拜总营,此战胜败便可见分晓。”
“依将军所言,我军当以守,还是攻?”郭壮图问道。
“固守为上,却不可久战。”方献廷应道。
“老夫虽从未领兵作仗过,但自幼也读过一些兵书。”郭壮图起身微笑道,“清军自午时进攻,到方才已然有六七波,也因疲惫了些,况且如今我军有八万兵士,多于清军之上,倒不如奋力一试,出其不意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郭大人,你的意思是主动出击?”方献廷问道。
“不错。”郭壮图自信满满,走上前去指着地图道,“清军相互间隔三五里地,将军带一支人马猛攻右侧汉军,左军八旗必定会往右侧支应,瞅准战机老夫亲率一支精兵,直奔腹地鳌拜大营,定能十拿九稳。一旦鳌拜大营慌乱了,整个清军阵脚皆乱,何愁不胜乎?”
方献廷瞧着郭壮图指示的进军路线,内心也是赞同,毕竟这是唯一可以击败清军的办法。只是最为关键之处,并不在于自己吸引了多少清军,而是郭壮图能否一举攻下鳌拜总营,“郭大人,我许你四万人马如何?”
“定不辱命!”郭壮图信誓旦旦道,眼神却是流出满满的自信,内心正用脚趾头掰算着,鳌拜不过两万人马,而自己却有着六万人马(加上常德辉的两万人马),三个打一个,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自己有六只手呢。
“恩。”方献廷点了点头应道,“大军一旦交战,便在生死之间,谁人若是贪身怕死,本帅定先斩阵前。”
郭壮图这人,要说是愚蠢,却是有些不妥的,眼光犀利且手段狠毒,吴三桂刚入云南之时,地方豪绅每一个将其放在眼中,唯有郭壮图散尽家财巴结,却也仗着吴三桂在云贵的势力,如日中天。要说是个精明人,却也是极为不妥的,至少在军事方面,从未上过战场的他,竟将战争杀伐,当做地痞斗殴一般,以人多势众便能决定胜败。
当然,这只是郭国丈第一次愚蠢,接下来将会做更多更为愚蠢的事情,直至死在愚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