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营盘流水的兵,朱以洪之所以一直以来,所率领的军队战斗力强悍,归根究底便是有着不可退缩的战斗意志,在后世一部经典的军旅电视剧中,基于这点归纳为军魂。一旦一支军队的军魂形成,无论来来去去多少兵士,最终都能被感染,迅速的融入道这支军队之中。
即便是明知前面是龙潭虎穴,即便是明知道向前便是阎罗殿,可只若将帅军令一下,便义无反顾的冲杀。
朱以洪明白,施士信的尸体便是军队的凝聚力,自己手下大半的兵士将领,都是与施士信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的,倘若此时自己稍有一丝的退却之心,这支钢铁般的军队,便会出现细微的裂痕,假以时日也许足以致命。尽管此时胸口的刀伤疼痛不已,却也只得咬着牙立在万军之前。
襄阳古城,绝对可以堪称最为易守难攻的城市之一,光是一百五十丈的护城河畔,足以将火器不充分的半冷兵器时代,形成一道强力的防御线,再配以后面十余丈的坚城壁垒,简直无可挑剔。纵然是百密,却仍难保一疏,也正是由于护城河纵深过长,便使得弓箭的射程几乎达到了顶点,强弩之末岂能穿透鲁缟,便大大削弱了远程打击能力。
而朱以洪正是基于这一微弱的缺陷,才敢奋力攻打。
前军已然重逢至护城河前,果然如预想的一样,城墙上虽是箭矢如雨,但实际效果却是不大,许多箭支都射在了河里。兵士不敢怠慢,赶紧将昨日砍伐的粗实滚木丢如河中,毕竟数万之众,很快便搭建出一个临时的浮桥,而清军守军的弓箭伤害,只有在城前三十米左右时,方才最为强劲。
只要能冲过最后的三十米,便有希望拿下襄阳。
庞应龙与管成此时都立在城墙之上,瞧着如同蝼蚁一般密密麻麻的贼军,脸色反倒是露着可喜之色,如今浮桥已然搭建了五十多米,庞应龙微微点点头,只瞧得墙垛之处,竟然渐渐探出个铁筒来,随即一声轰隆巨响,护城河中激得水花飞溅近十丈来。
“大炮。”站在远处的朱以洪内心咯噔一紧,没想到襄阳城中竟然还有火炮,在一百丈以内这等火炮的威力,绝对是无可比拟的。只是开弓已然没有回头箭,不管怎么样,也得试试。
许多刚在河上搭建好的浮桥,转瞬之间便被炸起乱飞,兵士惨叫连连。
“殿下。”衍道和尚瞧着对面这般情形,亦是揪心不已道,“敌城上装备着火炮,若是再这般攻下去,损失难以估计啊。”
“嗯。”朱以洪艰难的点了点头,转头对一旁的李明道,“你的三眼铳能否打到城墙之上?”
“勉强可以。”李明比对了下距离,估摸道。
“着你带领三千洪军,奔至护城河边火力压制清军。”朱以洪仍不愿此时就放弃了,咬了咬牙道,“将手里的弹药全部打光,给攻城部队争取时间搭建浮桥。”
“是。”李明领命带着三千骑兵奔至护城河前,不断的向城墙上扫射。毕竟火铳的射程要远比弓箭的长远,但也未能达到由护城河边扫射到城墙垛的距离,不过一阵霹雳枪声,倒是挺有威慑作用,毕竟清军兵士素质差太多,几个倒霉的填炮手被打死后,剩下的兵士便心有余悸的多。
一番争夺下来,总算是抢回了施士信的尸体,便赶紧撤退而回。
这一仗,朱以洪损失兵马多达两千余人,其中洪军死伤都占了五百余人,费了这般大的气力,也让朱以洪明白,硬攻襄阳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待安葬了施士信的遗体后,朱以洪长舒一口气,便两眼一番,晕厥了过去。
“喜儿,喜儿。”朱以洪迷迷糊糊的喊道。
“殿下。”衍道和尚与众位主将都护在左右,听闻朱以洪的叫喊,连忙轻轻推搡道。、
“大师。”朱以洪微微睁开眼,瞧见衍道和尚一脸急切的模样,微微一笑示意已然平安,道,“襄阳城市太坚固了,若是硬攻下来,伤亡恐怕甚大。”
“嗯。”衍道和尚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瞧了瞧一旁的史惟义道,“在殿下病重之时,老僧未曾请示,便令史惟义将军将王妃送走了。”
“哦?”朱以洪愣了愣道,“送回荆州了?”
“不。”衍道和尚叹了声气道,“给了些银子做盘缠,天涯海角由她去、”|
“什么?”朱以洪想撑床起身,却是觉得双臂无力的紧,根本无法支撑起来,“为何要如此?“
”殿下。“衍道和尚坚定不疑道,”老僧虽不知殿下的生辰八字,但青龙星宿临凡之人,犹如九牛一毛,实在是稀奇的很。况且前番遭得襄阳之灾,足可证明殿下绝非青龙星宿之人,若再令刘喜儿侍奉左右,只恐祸事不断,纵然是天命在身,只怕也难逃一劫。“
”大师。“朱以洪意欲再做解释一番,但转念一想,估计也是徒劳,便微微点了点头,只是内心内疚不已。古人被封建礼教牢笼的紧,喜儿如今年方才十八,与自己也是有了夫妻之实,恐怕便不会再嫁,若是日后真寻不到,岂不是要受一辈子的活寡?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鲁迅《狂人日记》
”殿下,旧伤未愈,如今身体要紧。“衍道和尚道,”如今施兄弟已然得以厚葬,九泉之下亦会瞑目了,襄阳之事暂且搁置,日后再详细策略,徐图再进。“
”嗯。“朱以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此时内心杂乱不已,这次襄阳劫难不仅令自己损失左膀右臂,更是令还未如胶似漆的婚姻,陷入了分别之苦。也罢,也罢,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微闭着双眼,顿感身心疲惫不已,恍然之间便熟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