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畅通无阻,再也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来闹事了。
王宫,恢宏大气,红墙金瓦,高三丈,厚二丈,门前数十侍卫严阵以待,城墙上,五步一丁,十步一哨,严密把守,又有士兵队伍巡逻在旁。可以说连只鸟都别想飞进王宫。
刘政的队伍经过一道盘查,就浩浩荡荡的进入王宫,向着东宫而去。
回宫之后,还要沐浴,洗去风尘,如此才能面圣,见他那个便宜老爹。而这也算是礼节和孝道的一种。刘政当然不会忘记这些东西,一旦做不好,就会被人诟病。
孝,是大汉国策,若是不孝,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辈子就完了,甭管你有多大能耐,那是走到哪都被人鄙视,能活活把你骂死。如果说,你父亲犯罪了,你还得将他藏起来;若是大义灭亲,举报父亲,街坊邻居都要摧骂你。
历史上,吴起为了自己的前途,不给母亲吊孝,导致一辈子都被人诟病,后世人更是对其不齿。而相对的,曹操为父屠徐州,也没见他众叛亲离,由此可见一斑。
一会儿之后,东宫的寝宫就到了。
东宫非常大,该有的都有,就像个小朝廷,算是给帝国继承人的一种锻炼方式。
“你们两个跟我来书房。”刘政出了香车,踏着奴仆的背,走了下来,对着月儿和宋谊吩咐道。
两人默不作声,一个思索怎么复仇,一个心中忐忑,安静的跟在刘政身后。
刘政在书房找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展开手中的竹简,扫了一遍,将它丢给月儿,冷冷道:“女人!好好看看。然后再为你们的愚笨后悔去。”
月儿将竹简接住,她经过调息,内伤早已安稳下来,身体的伤口也都经过包扎,并无大碍。她瞪了瞪刘政,怒道:“我叫苏月,不叫女人!”
她将竹简打开,里面是孔子周游列国时的一个故事。
这故事翻译过来大概是这样:
孔子在陈国和蔡国之间的地方(缺粮)受困,饭菜没有了,连续七天没吃上米饭。白天睡在那,颜回取讨米,讨回来后煮饭,快要熟了。孔子看见颜回用手抓锅里的饭吃。
一会儿,饭熟了,颜回请孔子吃饭,孔子假装没看见刚才他抓饭吃的事,起身说:“我刚才梦见了先父,这饭很干净,我用它先祭过父亲再吃吧。”(用过的饭是不能祭奠的,否则就是对先人不尊重)颜回回答道:“使不得!刚才煮饭的时候,有点炭灰掉进了锅里,弄脏了米饭,丢掉不好,我就抓起来吃掉了。”
孔子叹息道:“人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即便是眼睛看到的仍不一定可信;人依靠的是心,可是自己的心有时也依靠不住。学生们记住,了解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呀。”
…………
刘政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端坐于主位之上,待苏月阅读完毕,轻声开口道:“我有个故事,你听不听?”
“嗯?怎么,难道我们还冤枉了你不成?”苏月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没想到她也是个识字的知识分子。
“闭嘴!”宋谊顿时大怒,大有你再说一句,就要你好看。
刘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介意,竟然孔子的故事她知道了,那就换一个吧,略一思索,也不管苏月愿不愿听,就开始讲了:“一个贵族公子到济水河边游玩,他出行浩大,一时风光无二。而一个女子对他念念不忘,当晚,女子就打算自荐枕席,但男子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她,让她羞愧难当,掩面而走。”
“第二日,女子浓妆艳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次自荐枕席,可男子依旧没有动心,狠狠的责备她,说她轻浮。”
“第三日,她再次来了……”
刘政说道这顿了顿,喝了一口手中好茶,泽润了下喉咙。
“然后呢,你倒是快说啊!这女子如此痴心,后来怎样了?”苏月这会反而急了。
刘政瞥视的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女子再次来了,她还是打算自荐枕席,可这次男子揭露了她的计划。”
“原来这女子本是计划着,做了他的女人,就可以和他一般风光,成为人上人,又能让自己的家族得到好处,她计划很美满,可男子不是傻瓜,反而很聪明,将女子的计划揭露后,责令她以后不要过来找他。”
“事情应该就这样结束了,但女子不甘心,她和族人商议之后,做出决定,要劫掠男子,然后行那巫山覆雨之事,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可惜女子的计划再次被男子看穿,又再次狠狠的拒绝了她。”
“女子大怒,竟然威胁男子说,你要是不从,我便杀了你。男子听罢,勃然大怒,更是不从。这女子一见如此,果真要杀了男子,因为事情败露,迟早有大祸,干脆就杀了男子。”
“男子面对女子和她族人怡然不惧,他面对这些要杀他的人,没有半点胆怯,喊出一声杀,竟然从四面八方冲出士兵来,将女子族人们,通通诛杀!原来一切都在男子的掌握之中。”
“在乱战中,女子跑了出去,跑到其亲朋好友家,大肆宣布自己家族被男子屠杀,只因为自己长的太美丽,这些家族同仇敌忾,一致认为男子色心上头,屠杀女子家族。”
“男子一怒,下令诛其九族!血流成河!”
刘政抿了抿手中的茶水,将茶杯放下,然后起身走出书房。路过苏月的时候,嘴唇轻启,说道:“这个便是我到出游济水的一个故事,你要报仇,为天下黎明百姓做事,可要好好查清楚事情真相。莫要再受他人利用了。杀人的意义不要弄错,否则杀和不杀有什么区别。”
“宋谊,跟我来,晚上我有场造化给你。”
宋谊这个大汉欣然领命。留下苏月愣愣的站在原地,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
刘政沐浴完毕,由侍女们服侍着衣,而后梳发,再接着是束发,等一切完成,再披上大袍,挂带玉佩。整个过程要小半个时辰,极为繁琐。但刘政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很享受。
当一切搞定,刘政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那群燕燕莺莺的侍女,向着太虚殿走去。
济北国,国王刘鸾,他信仰道教,在位已有三十年了,一直修身养性,直到四十好几才有两个儿子,一是刘政,二是刘甭,而刘甭庶出于宫女,不得刘鸾所喜。由于常年修道,很少理会朝政,就连御书房也很少去,国家大事都交给相国总揽。
太虚殿,正是刘鸾修生养性,锻炼身体,修道的地方。
“孩儿,拜见父亲!”刘政恭敬的跪拜行礼,这不是将礼数做足而已。而是真心实地恭敬,敬爱。这一路畅通无阻,就连禀报都不用,就连私下时间也不用称臣道王,可见刘鸾对刘政的宠爱。
刘鸾已经六十有一,花甲之年了,鬓发皆白,皱纹如树皮一样长在他脸上,但他眼中蕴含着精芒,太阳穴又微凸,正是精神饱满之照,身体也极为硬朗,身姿挺拔,使得他自有一股威严。他看着刘政,眼中闪过一丝溺爱,柔和道:“政儿回来了,来,到父亲身边来,让父亲好好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济水出游之行,自然有刘鸾的亲系,向他禀报事情过程。此番惊险,让他心有余悸。
刘政赶紧起来,小心的走上前来,在刘鸾身边坐了下来,拉着他的手,安慰道:“父亲,孩儿这不是好好的么,那些宵小之徒,哪能伤的到我,您啊,就安心吧。”
刘鸾瞅了几眼刘政,又细细看了遍,才哈哈一笑,颇是欣慰,开怀笑道:“哈哈,也是,我儿自幼聪慧,倒是我多虑了。政儿,你巡游了二个月,对这济北国,可有看到什么?”
刘政闻言,神色一肃,正襟危坐的面对刘鸾,他略一整理,就开口说道:“从卢城到济水的数百里里内,一共二十八座城池,无数乡村,孩儿一路走走停停,一是便于观察民情,二是让官员们不易察觉。于是孩儿发现,这其中十一座城池官员倒行逆施,强取豪夺之事屡屡发生,不但强占土地,更是大肆搜刮民资民膏。导致民不聊生,事态严重,不但如此,他们竟然还污蔑朝廷名声,让这些难民皆以为是朝廷的错误,搞得民怨沸腾。”
“又有四十四个村子,当地地主勾结官员,鱼肉百姓。”
“当中有十个城池官员,欺上瞒下,伪作假证,偷税漏税,贪污严重,甚至一年的税物被他们扣下七成。”
“其中还有三个城池官员和世族唯恐事情败露,竟然胆大包天,在济水河畔,施展美人计,后被我揭破,就胆敢杀孩儿。”
“还有其余种种,就是三天三夜也不能说完他们的罪行,他们作为济北国的蛀虫都是称职的。孩儿请父亲,将此事好好斟酌一下。”
刘鸾听完之后,竟然欣慰一笑,他拉着刘政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露出诡谲的笑容,笑道:“孤欲令其亡,必使其狂!这一切还在父亲的掌握之中。”
刘政闻言,暗自摇了摇头,刘鸾的计划太理想了,前世的时候,刘鸾对官员们的发难,差点让整个济北国陷入****,导致无数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刘鸾拼尽了全力,都没有斗得过那些世族门阀。
“政儿,你明天可要有所准备,这些日子,对你的弹劾越来越多,明天早朝怕是要对你发难了!”
刘政眸子闪过一丝不屑,脸上浮现一抹愉悦,谈谈的一笑,但这份笑容带着一股寒意。“嗯,孩儿知晓了。”
心中却这般想着:“济北国的风浪啊,来得更猛烈些吧!不然,怎么能成为掌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