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凄厉的雨夜。
无所不在的黑暗笼罩着整个大荒,就像一张深渊巨口想要吞噬这个破败的天地。倾盆的大雨从高高的天上劈打下来,砸在树上,砸在房顶,砸在泥土里,似乎在发泄什么。
远处的天边不时闪着泛着金光的雷电,很久才传来阵阵低沉的雷鸣,好似那里有着不知名的猛兽在愤怒的嘶吼。
一间破旧的小石屋内,一个约十五六岁年纪的瘦弱人族少年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突然惊醒,又听到屋外宛如末日般的雷鸣嘶吼,一股无边的恐惧在心底滋生蔓延。陡然一阵急促的尿意,少年嘀咕一句起身穿衣准备出去方便,带起一阵铁器的撞击声,却是少年脚踝上的脚镣。
在大荒这样的世界,只有奴隶才会被铐起来。而奴隶,则是各族战争的产物。显然,奴隶少年所在的部落并非是人族部落。
屋外依旧下着瓢泼大雨,少年紧了紧身上破旧的青衣,打了个哆嗦就开始在屋檐下方便起来。
从部落中央那个狰狞的巨兽头颅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巫族的部落,那里是整个部落的祭台。明亮的闪电不时划过天际,照亮整个巫族部落,远远看去,那个巨兽头颅愈发恐怖起来。
少年的石屋旁边还有几个相似的小屋,想必其内也是住着跟他一样的奴隶。
少年又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裤腰,方便完的滋味还是很美妙的。暴雨依旧在下,溅起的水花都已经打湿了少年的裤脚。少年低骂了一句正准备回房继续睡觉,忽然隐约听到有女孩的痛苦求饶声传来。
“不要……求你了……求求你了……”
暴雨的声音都快掩盖了这样微弱的哭泣声,要不是少年耳朵机灵几乎是什么都听不到的。少年连忙侧耳倾听,女孩的哭泣声愈发清晰起来,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好,是阿妹!”少年心底惊呼,显然已经辨别出女孩的身份,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就冒着雨朝阿妹的小屋冲了过去。
阿妹和少年一样,也是这个巫族部落的奴隶。因为姿色尚可年纪稍小,所以才会被留了下来,估摸着待其长大了献给部落哪个勇士作为奖励。整个大荒之中也就巫族留有人族奴隶,因为巫族和人族从外貌上没有多大区别,别的种族在打了胜战之后都是赶尽杀绝,绝不留下活口。
人族无天帝,没有天道眷顾,所以人族在整个八荒中地位低下,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所谓八荒百族,人族式微。
阿妹的屋门紧闭,但其痛苦声一直没有停下,想必其内还有其他人。少年来不及多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用力推了推门,没有丝毫反应。
远处的天边,雷鸣声更加恐怖起来。
少年狠了狠心,小跑一段撞向屋门,木门啪的一下就被撞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不堪入目的画面,阿妹娇小的身躯被一个巫族青年死死压在身下,两个人都是赤条条的。很明显,这个巫族青年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想必阿妹一直在反抗,但那样娇小的身躯怎么可能撼动巫族青年那壮实的身躯。
这个巫族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族长的小儿子祝融烈。祝融烈从小性情乖张,因为是族长最小的儿子,从而深得族长的偏爱,很多事情都是顺着他的心意。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今年已经二十五岁的祝融烈始终没有突破到炼血小成境界,这样的情况整个八荒大地所有巫族部落中十分少见,不少巫族族人在背地里嘲笑,连自家兄弟都直接称呼为废物,甚至族长对他的关怀也愈来愈少。因此,祝融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部落中的奴隶们经常成为他的发泄对象。
光着身躯的祝融烈完全没想到竟然有人来破坏他的好事,刚刚还在享受温暖润滑的舒爽心情霎那间烟消云散。
待祝融烈转身看清门口那个略显狼狈的少年后,嗤笑一声,道:“是你,人奴阿五!你是来找死的么?”
刚刚生不如死的阿妹见有人闯来赶紧胡乱抓了几件衣裳穿在身上,丝毫不顾已经受伤流血了的下体,绝望的脸上还带着让人心疼的泪花,看清是阿五之后立马又慌乱起来,嘶声叫到:“快走,五哥,不要管我!”
浑身湿透了的阿五忍着因为刚才撞击而全身的疼痛,更忍着目睹这种赤条条的尴尬,看着这个鞭笞蹂躏了自己很多遍的祝融烈,心里的一丝惧怕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有仇恨和怨毒。
“阿妹,你怎么样,没事吧?”少年微微低下头,没有理会祝融烈,不敢看那个躲在角落的女孩。或者,只是不想看,没人知道。
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慰,也许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自己一直偷偷喜欢的阿妹,也许真心的希望她能没事吧,没事吧。这一切如果没有发生,该有多好啊。
“放肆!竟敢无视本少!”
暴怒的祝融烈随手披上一身衣袍,拔出随身长刀,炼血初境的气机完全锁定内心复杂的阿五。
“受死吧!贱奴!”
虽然祝融烈基本算是整个巫族部落的废物,但炼血初境的实力也不是凡人能够匹敌的。在那如被群兽围困的气机之下,阿五丝毫动弹不得,甚至没有说话的力气,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自己,这就要死了么?
阿五内心充满强烈的不甘,眼前的祝融烈,仿佛变成了魔鬼,自己又恨又怕。
“哼!”那比阿五高出一个头的祝融烈冷哼一声,表情异常冷酷的举起刀,仿佛要杀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恶心的虫子。
“不要!”
就在这关键时刻,娇小的阿妹猛的从角落冲过来死死抱住了祝融烈的刀。
“五哥,快跑,快离开这里。”
祝融烈没有料到这个弱小的人族少女竟然想从他的刀下救人,愣了愣神,气机一松。阿五立刻便从那如身在泥潭中的感觉挣脱出来,拼命的想要夺下长刀。
“滚开!”
祝融烈被两人制住,暴喝一声,弱小的阿妹在祝融烈的蛮力下狠狠摔在墙上,砸落在地上,片刻鲜血就染红了身上的衣裳,再也没有一丝动弹。但就在那一瞬间,阿五已经夺下了属于祝融烈的长刀。
“阿妹!祝融烈,我要杀了你!”这是阿妹用生命给他换来的机会,少年阿五当然不会手软,锋利的长刀直接砍在了祝融烈的脖子上,但因力气不足刀身嵌在了里面。
“你……你竟敢……杀我……”
满脸不可思议的祝融烈也没有管脖子上的刀,愤恨地一拳轰在阿五的胸口,阿五连带着刀倒飞出去。
长刀离开了祝融烈的脖子,一时间血如泉涌,祝融烈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生息。
阿五吐了一口鲜血,揉了揉胸口,艰难的爬起来,看到地上的尸体,一阵反胃。强压下这种恶心的感觉,阿五走到阿妹的跟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摸了一下阿妹模糊的脸庞。
“阿妹……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但我也要走了……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知道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屋外的暴雨似乎更大了,远处天边的闪电也似乎越来越亮,那宛如巨兽的嘶吼更加凄厉。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样的雨夜,有一个人族少年奴隶,砍断了脚镣,钻进了远处的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