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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语惊人

廿九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他不知道心斋,也不知道何为武学上境,在西山破院的书屋中没有,是真的没有,他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在蜀都,他发现似乎人人都知道,就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他不知道千金小姐何时离开的,他抱着廿八在经纶院逛了一圈,然后又走到了那翰林书海前,仰望六层高的阁楼,知道里面有更多的书籍,也必然有关于心斋,武学上境的书籍,他来回踱步,却没有找到翰林书海的入口!

最后他悻悻然的离开了,离开了经纶院,独自行走在蜀都的街道上,肚子有些饿,闻着巷子里传来的饭香,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胸前行囊,空空如也,不由的觉得有点孤独,十二岁的孩童,一路上都是新奇,唯有肚子饿了才会想起师父和南师兄,然后想起了吃了十二年的腥鱼,突然觉得好怀念!

廿八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抬起狗头四下张望,显然也是饿了,这一路上,因为兴武大帝的神照,他们一直都有吃的,但是到了蜀都,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乞讨?

人各有志,廿九可从来没想过要乞讨,他沿着蜀都的大道行走,一路观望,看着前方有一老者坐于一株巨大的梧桐树下,摆着桌摊,在挥毫泼墨,奋笔疾书,写的是什么?周围竟然聚集了那么多的人群,廿九好奇的拥了过去!

“好,行老这一副联子写得好!”

众人一阵喝彩,廿九抱着廿八凑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副对联:“旭日芝兰光甲第,春风棠椂震家声!”

那老者一捋长须,有些飘飘然的笑了笑,他名叫行节光,在蜀都,因为对对子而闻名,被蜀都民众称之为行老,也是靠着这一门路,他不仅养家糊口,而且还算是光宗耀祖了,因为他的对联不仅飞入了寻常百姓家,还登堂入室,被蜀都一些官吏强者看上了眼,这可是名震蜀都的事情,也是他最得意的事情了!

这一次他的这一副对子,便是写给一个今日想要考入八大学院的少年,那少年他不认识,但是那少年的老爹为了给儿子一个好兆头,许重金让他为儿子作一幅对子,而行老自然是不会拒绝,反正也写过很多次了,这份钱确实是来的很轻松!

廿九躲在人群中,斜着脑袋看了几眼,好是好,但是其实感觉缺点气势,而且这种对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廿九是一个喜欢说实话的年轻人,初来得罪蜀都二世主刘海潮,后来又一句话得罪了神将府千金大小姐,但是这是性格使然,不可能说改就改,所以他又要说实话了!

“占鳌头蟾宫折桂,中三元金榜题名!”

廿九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行老的这一副对联,所以干脆直接说出来一副对联,这幅对联其实是万卷古籍中十二类《章表》第三册第二卷的前面两段话,廿九将这两段话折合一下之后,瞬间就吐出了这一副对子!

他原本躲在人群中,抱着廿八,声音也不大,但是话音一落,原本喧嚣的人群却安静了下来,然后一个个面面相觑,左右张望,都在寻找!

谁?到底是谁?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说话?而且是当着行老的面说这等话?

众人先是慌乱的寻找罪魁祸首,没有发现廿九,然后才开始琢磨起廿九说的这幅对联,这一琢磨不得了,了不得!

这幅对联气势实在是太足了,这霸气无双呀?再一对比刚才行老的对联,似乎有点完爆的意思呀?

行老是内里行家,原本和蔼可亲,笑眯眯的脸上此时也布上了褶子,这是愁的,确实是挺愁的,有些东西没法比,但是有些东西很好比,对子就是这样的,单单对比,就能够立见高下!

“哦?不知道是那位高人?这幅对子确实是很不错,还请出来一见?我们再对上几幅,切磋探讨!”

这是明显的下战书了,行节光行走对子行当这么多年,在蜀都小有名气,当着这么多蜀都民众,还有许多是自己的老主顾,靠着他们吃饭,当然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了脸,所以必须战,用对对子的方法赢回自己的颜面!

廿九抱着廿八隐没于人群中,他不喜欢出风头,更何况初来蜀都,没有必要如此,他原本已经打算走了,但是他乐意,廿八却不得乐意了,他犬吠几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响亮,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廿九以为被人群认出来了,硬着头皮走了出去,他这一走去不打紧,赢来的却是满堂的哄笑,就连行节光也是笑了笑!

“小朋友,你知道是谁吗/?这可不是你应该玩的地方,快回去吧!”

他说这话原本是没错的,廿九不过十二岁,发育再好,再早,也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他这句说出来,廿九却认为是嘲讽,是看不起自己,他反倒是不乐意了,扬起脑袋,迎着光辉朗声说道:“刚才的对联就是我说的,你要找的就是我!”

他此时的神情看起来确实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毛孩子,但是他的自信却又让行节光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孩子,那你能告诉我,这幅对联你是在哪里看到的吗?”

行节光认定廿九是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这副对联,否则不可能对的出来,对对子可不是胡言乱语,也没有灵感一说,这是要靠积累的,他行节光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几十载,他会相信一个少年也能水到渠成,出口成章?

开什么玩笑!

廿九想了有一息时间,然后回答了!

“在十二类古籍中的《章表》第三册第二卷,卷名叫做《幽山题名实记》,前面两段,我自己总结了之后,说出来的!”

廿九没有打算隐藏,师父说过,书籍中的知识是可以互通的,这是思想的交流,没有隐藏的必要,有人问,就说,没人问,就算了,既然此时这老者问了,那么廿九还是很乐意说的,只是他说的很慢,周围的一群人反应更慢!

十二类古籍倒是听说过,《章表》也听过,是一大类,书籍众多,牵扯古今,囊括范围甚广,至于什么第三册?第二卷?这些都是什么?天书吗?还有什么《幽山题名实记》?这是什么书?从未听说过!

行节光行走江湖数十载,自认为博览群书,知古晓今,在对对子上,更是难逢敌手,一向也算是清高孤傲,却不想今日出来摆摊,竟然遇到这等悲催的事情,一个孩子,随口说的,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什么第三册第二卷?什么《幽山题名实记》?

行节光看着少年,然后只能够尴尬的笑,像一个白痴一样,他不相信少年真的有这般厉害!

“孩子,那我出一个上联,你来对下联如何?”

行节光笑眯眯的说道,布满褶子的脸上挂着一丝的老奸巨猾,没办法了,为了赢回面子,他打算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来,那是一幅他自己都没有对上的对联,很难,他苦思冥想数个夜晚,都没有半点的头绪,他不信这个孩子能够对的出来!

“好呀,不过我能够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廿九对于对对联其实也就一般兴趣,关键是他饿了,廿八也饿了,他来凑这个热闹,其实也是希望能够找个好人吃一顿,他知道这很没有道理,但是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周围的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认真地看着廿九,这个小子难道真是一个怪物?对对子真有这么厉害?难道是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会是想让行老下不了台吧?

“你说!”

“那个..那个我和廿八的肚子都饿了,我要是答出来了,你能够请我吃一顿饭吗?”

廿九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小心翼翼,伸出小小的食指,艰难的举了起来,他觉得可能会被拒绝,因为这个请求实在是没有道理,不过他也想清楚了,即使是被拒绝,他也要回答这副对子,这是师父说的,凡事都要带着敬畏之心!

众人一愣,然后哄堂大笑,这少年,原本还以为颇有心计,却不想只是为了一顿饭,顿时众人都觉得太好玩了,不就是一顿饭而已,蜀都,可是西蜀的京都,夜不闭户,路无饿殍,这里可是圣光普照的蜀都,别说是一顿饭了,就是每日在一家酒楼蹭饭,都能够身无分文活下去至少数年,这个孩子竟然为了一顿饭,就这般小心翼翼,实在是太单纯可爱了!

“哈哈,好,别说你答出来了,你即使是没答出来,这顿饭我也请了,如何?”

行节光也乐了,他这样一说,瞬间廿九的眼中就亮了,这是看到了希望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听好了,这上联是画上荷花和尚画,你可清楚了?”

行节光说出这副对联时,周围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变了,这幅对联在蜀都也算是很有名气,因为这幅对联号称史上最难对上的对联,到现在有几个下联出现了,但是皆算不上对仗工整,寓意不凡,只能算勉强!

这幅对联是有故事的,百年前,蜀都千里外的龙虎山之上,有一寺庙,庙子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群小和尚,这老和尚武学一般,但是画艺却是高深莫测,号称以画悟道,已经步入了见独之境,特别是他画的荷花,栩栩如生,别有风韵,最关键的是他生平只画过三幅清池荷花图,一幅叫做羞莲,在如今玉山山顶的婆驮寺中;一幅叫做无穷碧,存于蜀都蜀宫的金銮殿内!

而这第三幅清池荷花图,叫做君子,却是不知所踪,当然这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不过当年那老和尚画最后一幅君子时,在右上角写下了这一副千古名联的上一句,直到他圆寂归西时,都依旧没有对上这副对联的下半句,成了千古绝题,今日行节光直接拿来考验廿九来了!

这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好在众人也并未放在心上,就当是一个笑料,并不太期望少年能够真的出口成章,一语中的!

但是少年却并未放弃,或者说他已经仔细的思考了起来,他思考的时间确实是很长,长到人群已经有些觉得索然无味了,开始准备离去,就连行节光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心想果然不可能有奇迹,已经打算收拾行囊,带着少年吃饭去了!

而就在这时,少年却抬起了头,眼神很亮,春光照在脸上,散发出一种明悟一般的光芒,有些耀眼,有些晃人!

“书临汉帖翰林书!”

恰在这时,春风拂过蜀都,仿佛有凤凰栖息在了旁边的梧桐,一声啼鸣,蜀都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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