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风的直觉很准确。
他所指出来的地方,正是天姬分离过空灵石的地方。而她手腕上的手链,正是将原本的空灵石分割成两部分后,取其一制作而成。
只有从这个点开始,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空灵石的完整性。
而天姬之所以假装质疑洛青风,正是为了提醒他坚守直觉,不被外物所影响。结果也如她期望的一般,洛青风坚持了自己的感应,这无疑让她更为满意。
这正是一个铸器师应该具有的优点。
“好了,既然你已经找准了下手的地方,那么可以试着刻画灵纹了。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若是你将它弄坏了,那就没有第二份了。”天姬无所谓的摊手到。
“师姐既然这么说,我哪里还敢动手……”洛青风打趣的笑到,却仍旧拿过刻刀,将空灵石放在面前,很快进入了状态。
不得不说,他从小养成的临危不乱,沉稳大气的性格,让他在面对事情时总能做出最为理智的举动。
“勇于尝试,不惧失败,这是铸器需要领悟的第二点。”
天姬声音越来越小,整个工作间最终彻底沉静下来,悄无声息。
洛青风手中,火光闪烁的刻刀突然亮了起来。刀尖灵力流转,仿佛发丝一般,又准又稳的落在了空灵石上事先感应好的那个点。下一刻,灵力丝线在锋利的刻刀作用下,一点点沁入有些微小的空灵石中。
叮——
空灵石中的气泡空间此起彼伏的晃动起来,发出悦耳的声响,仿佛在抵触着来自于洛青风的灵力丝线。
洛青风一手扶住空灵石,一手握紧刻刀,额头上很快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他双眼睁大,精神力尽数从灵海中探出,将空灵石包裹的严严实实,感受着它的每一丝变化。
渐渐的,洛青风双眼没由来的开始打颤,仿佛太久没有休息,整个人都被一股深深的睡意笼罩。他手中的刻刀不知不觉缓了下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住。
“我这是怎么了?不行!我不能睡,睡了就失败了!”
洛青风脑海闪过这个念头,突然狠狠地咬住舌头,剧烈的痛感瞬间就将他淹没。他整个人清醒了几分,手中刻刀的动作又恢复了正常。
“空灵石在受到外力入侵时,会释放出幻音使人沉睡。用精神力覆盖双耳,封住听力,能够隔绝这股力量,但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一旁静观的天姬突然轻喝一声,如雷音贯耳般,瞬间让洛青风昏沉的大脑彻底清醒过来。
洛青风一咬牙,环绕在周身的精神力分出一股,将双耳彻底覆盖起来。
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退路了。属于洛青风人生第一次的灵纹刻画,是否能成功,就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天姬导师,你说洛学弟能成功吗?”夜昕不敢打扰洛青风,嘴唇微动,满含担忧的声音如蚊呐般在天姬耳边响起。
“应该能成功吧……”天姬脸上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同样对着夜昕传音到。
“空灵石极为珍贵。这样拇指大小的空灵石,根本就是有市无价,洛青风这小子还以为空灵石是什么普通货。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他,是怕给他太大的压力,但是若真的失败,那就太可惜了。”
“天姬导师您真好。”夜昕突然没头没脑的传过这么一句话来,目光转向了洛青风。
天姬一怔,片刻之后,终于懂了夜昕的意思。
即使空灵石如此珍贵,在洛青风没有认出她是自己师姐时,仍然愿意将之赠与洛青风——一个拒绝了自己收徒请求的人,这是何等坦荡的胸怀啊。
天姬失笑的看着夜昕,道:“小夜,你在铸器部呆了五年了,我却从来没有送过你东西,你会觉得我偏心吗?”
“不会啊,洛学弟很有天分,不像我,笨手笨脚。我觉得只有他才能配得上这块空灵石。”夜昕愣了片刻,仿佛没有料到天姬会问出这个问题,平淡而又难为情的传音到。
听的出来,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毫不做作。
“在我眼里,你的天赋不会输于他,笨手笨脚的女孩子最可爱了。”天姬怜爱的抚摸着夜昕的头,终于停止了传音。
整个工作间再度陷入绝对的沉静。
而端坐在金属桌前的洛青风,此刻却面临着最为紧要的危机关头——拇指大小的空灵石表面,细如蛛丝的灵力丝线纷繁缠绕,繁复精致的空幻玄通阵已经刻画了大半,然而他体内的灵力,却已经到了枯竭的边缘。
与在万灵板上刻画灵纹不同,实物操作对于灵力的消耗,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洛青风想不出办法。
双耳覆盖住的他甚至不敢分心向天姬求救,若是一时不慎,让空灵石中的幻音钻了空子,灵力枯竭的他根本无法抵挡。
他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慢,接近停止,竭力维持着已经完成大半的灵纹,使之不至于因为灵纹的中断而消散。
但很显然,饮鸩止渴根本不是办法。
难道真的要失败吗?洛青风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天姬导师,学弟他……”夜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有疑惑,却不敢确定。
天姬神色肃然,细细感应片刻,顿时将一切都了然于胸。
她抬手一招,工作间的大门无声敞开。外部石台中的高大熔炉内,突然飞出一缕红色流光,丝带般围绕着她的手臂飞舞起来。
随后,她手腕扭起一个轻微的幅度,一股充满生机,带有独特意识的白色雾气从中分离出来,在她手心聚集成一个小小的白色球体回归熔炉内。
而失去这些雾气的红色流光,彻底沉寂下来,变成了最为纯粹的液态火灵力。
嘭——安静的工作间内突然发出一声细小的膨胀声,天姬手臂间环绕的红色流光刹那间炸开,化作一团雾气,向着洛青风的心口灌注而去。
心脏是灵师一身灵力的起源之处,直接灌注进心口的纯粹灵力,能迅速的帮助洛青风恢复实力。
得到这股灵力灌注后,洛青风神情一振,原本临近枯竭的经脉顿时焕发出蓬勃的生机来,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他强压下心中的欣喜之意,手中接近暂停的刻刀再度动了起来。
半晌之后,洛青风终于刻出了最后一笔,整个人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呈现在他面前的空灵石,在他的灵力影响下,通体呈现出璀璨的鲜红色来,仿佛一枚未经雕琢的红宝石。而它的表面,所有的灵力线条都完美的勾连在一起,一丝丝印入内部。可以感受到,那些看似柔弱的灵纹线条,将空灵石内部的气泡逐一联系在了一起,宛若一个整体。
“多谢师姐!”洛青风将释放在外的精神力尽数收回灵海,有些萎靡的说到。长时间专注而凝神的灵纹刻画,对他的精神力消耗巨大。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趁着空灵石内部初步稳定下来,用精神力冲击内部的空间屏障,将所有空间连为整体。”天姬神色严肃,又是一声轻喝。
只要一接触到与铸器有关的事情,她就会变成这般严肃,强势的模样。
洛青风心中凛然,再也不敢放松。
他的灵海中,接近平静的乳白色雾气顿时再掀滔天波澜,无形的精神力围绕着空灵石释放而出,深入气泡内,向着那些薄薄的屏障突破而去。
一处,两处……越来越多的屏障被突破,一个个被压缩的空间连接在一起,在空灵石内构建起一个略显空旷的银色空间来。
毫无疑问,出现在洛青风感知中的银色,正是空灵石原本的颜色,而它对外呈现出的鲜红色,只是因为构成空幻玄通阵的灵纹线条,乃是纯粹的火属性的缘故。
片刻之后,随着最后一枚气泡的连通,整个空灵石内部彻底融为一个整体。
洛青风有些疲惫的收回精神力,甚至都没有发现,一缕淡淡的银色气流随之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灵海。而原本宽阔的灵海,在这缕银色气流的影响下,开始缓缓的拓宽起来。
天姬颔首轻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这才缓缓道:“不得不说,你的第一次铸器,虽然错漏百出,却都有惊无险。想必你也累了,这最后的步骤就由我来帮你吧。”
说完,天姬仍旧抬手一招,一旁竖立的灵材柜打开一处抽屉,迎面飞来一枚拳头大小的银灰色异石。
异石落入天姬手中,汹涌的火灵力顿时从她手中升腾而起,恐怖的高温将四周都笼罩起来,却又不会向外泄露分毫。在这股高温的作用下,异石整体渐渐融化成一滩银色液体,在天姬手中沸腾。
“陨星石,比较常见的铸器灵材,对于高温和冰冻都有非常出色的抗性,用它来做一枚戒指,再合适不过了。”
天姬轻描淡写的介绍到,手心的温度仿佛更高了。
一缕缕黯灰色的杂质从陨星石融化的液体中分离出来,飘散消失。而银色液体体积渐渐缩小,最后翻滚沸腾,化作一团纯粹耀眼的银色液体,在她手中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