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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柳轻烟(二)

再一次见斗笠纱巾扫落到饭碗以后,她无可忍耐的将斗笠摘了下来。她真的饿了,她需要好好的吃点东西。

那几个喝酒的男子似乎一直在戏谑的谈论着这边,可当柳轻烟的斗笠摘下来后,几人顿然哑口无言,那举杯的男子似乎忘记了怎么将酒往嘴里倒,酒水洒了他一身。

这只是一间小客栈,方圆几丈的厅内杂乱无序的放着七八张桌子,客人稀稀拉拉十来个,其余人显然也是难得见那几人清静下来,也探头朝着这边望过去。

时间似乎已然静止,柳轻烟也察觉到了这种异象,她仍旧若无其事的细嚼慢咽着,不就是一副皮囊吗?

杯盏交错的声音尽褪,倒是那几个男子传来咕噜的咽口水声。天呐!饶了我吧!柳轻烟顿然没了食欲,她才吃了个半饱。

美色与钱权是让人丧失理智的最大诱惑,那几个男子也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不过他们接下来交耳讨论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理智了,虽然声音低若蚊哼,但柳轻烟还是听的个明明白白,她皱了皱眉。

其中外貌稍为清秀的年轻男子带着醉意朝着柳轻烟走来,他微微的笑着,言语颇有礼数,“姑娘,在下李少,与兄弟们在这一带也有些名气,见姑娘颇有眼缘,胆敢邀姑娘喝上一杯,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瓶,笑得很迷人。

“没兴趣。”听过他们之前的谈论,在加上这男子风度的邀请,柳轻烟顿然觉得一阵恶寒。

“姑娘……”李少被拒也不恼,继续笑着道,可刚开口就被柳轻烟打断了。

“请你们走开,不然影响我食欲。”柳轻烟对于这种人也没法继续客气,也不知这群禽兽残害了多少人。

“呵呵,姑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的笑容开始变得阴沉,“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方圆百余里谁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的威名,别让我们来硬的。”他说着,另外几个男子也猥琐的笑着拿起自己的刀剑。

方圆百里?往东七十余里不就是属于峨嵋派的金顶寺么?眼前这几人明显跟峨嵋派扯不上任何关系,更何况金顶寺长老见了自己也得以礼相待,这些人,真是不知者不畏。

“好吧,那让我先请你喝杯茶解酒如何?”柳轻烟的声音与表情依旧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男子微微笑着,看柳轻烟表情是你真是个明事的姑娘,同时还甩给柳轻烟一个暧昧的表情。

柳轻烟拿起那壶温茶,却是没拿茶杯,径直把茶水往自己手上倒去。男子待要提醒,可接下来的这幕定将是伴随他终生的噩梦。

茶水并没有如意料中那边洒落,柳轻烟那只葱白般的纤指轻往那水流一扫,水流瞬间凝聚成了一条尺余长的冰锥,柳轻烟反手一刺,冰锤瞬间被她推进了那男子的胸腔之中。

男子惊恐的张着嘴僵硬的倒下,他身上并无任何血迹,冰锤也并未刺透他的心脏,只在接触他身体的刹那化为无形,可那凝水成冰的寒意几乎将他冻僵,他仅能躺在地上轻微的抽搐颤抖着。

另外几个男子手中的刀剑哐当落地,他们是狂妄无知,可是他们并不傻,这一手凝水成冰的功力,恐怕是他们这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

“杀了你们会玷污我的手。”她淡然的道,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也与她全然不管,事实上她从未杀过人,但她也不会放过在自己面前的恶人,这一手下去,完全废了他的脉门,恐怕他想作恶也难了。至于其他几人,此事应该会给他们教训,以后随他们去吧,恶人自然会有恶报。

几人惊恐的拖着那冻僵男子慌然离去,经此一幕后,各位食客也终于老老实实的吃饭,没人再敢多看柳轻烟一眼。可跑过来收拾的店小二讪讪的张了张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了?”柳轻烟问道。

“他们还没给钱呢。”店小二几欲落泪,“他们吃了好多,掌柜会扣我的工钱。”

“掌柜的,我来付吧。”柳轻烟摇了摇头,朝一直缩在柜台后偷窥自己的掌柜道,她往怀里掏去,可瞬间她就尴尬了,事实上她才发现,她根本没带银子,因为在云都峰几年,她都没有花过钱。

“都免了,你的住宿费也免了。”掌柜低头哈腰笑道。

这一夜,柳轻烟不敢睡得太过深沉,事实上她是多虑了。第二条一大早她就出发,这江湖上的纷纷扰扰,似乎与她没有太大关系,昨日不过也是这一行的小插曲,她的心思完全在那片雪原冰城之上,她典当了身上的一些首饰,换了匹好马加些碎银,便朝西北而上了。

一路上柳轻烟低调行事,以她的武功,也很难遇到什么困扰,半个月后,她终于走过了那片大沙漠,一片绵延千里的巍然大山在视线中若隐若现,这便是天山了。

天山派地处西北苦寒之地,但柳轻烟却感到一股油然而来的亲切感,她在这里可生活了十余年,这是她的第二个家乡啊,虽然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了。

寒冰宫位于北天山之上,柳轻烟估计着还需要些一天的行程,这些日子不停歇的奔波也让她心神疲惫,她朝北前行了数里,在一个小镇里停下。

这里的一切她都颇为熟悉,小时候就经常跟着师父下山布行好施,帮助周边那些有困难的家庭,同时收留一些有天赋流浪孤儿,带上天山传武授道,可以说,当年的天山派,就是这些贫苦人家的天使,带给他们帮助,给予他们希望。

这些人们同样也以礼数相待,他们热情且慷慨,柳轻烟看着来来往往的淳朴人群,从心底感到一丝愉悦。

天山派人士,男性大多白色长袍,女性也都是白色长衫,这是他们的传统,他们誓身守护者那片冰宫圣地,与那白色雪原融为一体。柳轻烟看着人群中各种侧目而视,看来,他们把自己当做天山派的人了,自己是吗?

这些人似乎没有了当年的热情,大多都只是看了柳轻烟几眼后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柳轻烟也不以为意,因为她好怀念那奶酪与面饼的味道。

店老板不冷不热的将食物拿给她后就在一旁冷眼旁观,柳轻烟并没在意细节,吃了几口面饼后正想喝奶酪时,却发现连个勺子也没有。

“老板,给我个勺子,谢谢。”柳轻烟礼貌的笑道,可那老板的态度却是另一幅嘴脸。他极不情愿的起身,拿出个勺子后随意的往桌上的奶酪碗里一放,几滴奶酪泼洒在桌子上,“不能直接拿碗喝么?”他嘟囔的说着离开了。

柳轻烟闻言一怔,虽然隔着斗笠的薄衫,但她还是看清楚了他的表情,很明显,这老板并不待见自己,可是即便自己不是天山派的人,他也不必如此刻薄吧。当柳轻烟看到老板对其他普通客人却是一脸和气时,她心理顿然有些不悦,老板并不是这个性格,而且明显在针对天山派的人。

这跟以前的热情和恭敬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换做以前,他们不会,而且也不敢,最近几年,天山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柳轻烟疑虑重重。

柳轻烟吃完后正打算起身离开时,一男一女入店后吸引了她的注意。

“老板,近来生意可安稳?”那男子二十来岁,身材修伟,浓浓两道长眉,那一脸的笑意看起来并不真实,他身着白色长袍,一尘不染,可胸前白袍上那镶着的两道金边却格外刺目,他的手一直停留在他怀中女子的腰间之下。

“托少侠洪福,小镇最近都很安康。”那老板看着来人恭敬极了,但细看一下,他更多的是害怕。

“跟他说那么多干嘛呢。”他怀中少女看上去还不到二十,白色长衫上也有一条金边,她看起来长得还不错,不过那薄削的嘴唇吐出来的几句话就不是那么让人讨喜了,“这个月的份子钱该给了吧,别跟我说没赚到钱什么的,我不喜欢废话。”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完全不给那老板反驳的机会。

那老板也是颇为无奈,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仿佛用了好大力气才从柜台里拿出一把碎银,足足有二十两左右,颤抖着向少女递去。

“这才像话。”少女娇笑了一下,伸手去接。

一只纤手适时的伸了过来,将掌柜的手往回一推,这少女自然是抓了个空,而这手的主人自然是柳轻烟。

“胆敢阻扰天山派办事,你活的不耐烦了是吧?”少女愤然的看着柳轻烟,一只手也向腰间的短剑拔去。

“霜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剥削起这些平民来?”柳轻烟摘下斗笠,也不去理会那少女,一双美目冷盯着那男子。柳轻烟当然认识他,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四年,天山派那个曾经单纯正直的少年竟然干起了这种勾当,也难怪那老板对自己是这种态度。

霜云看着柳轻烟,惊怔的瞪大双眼,“圣……”他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那少女看霜云见柳轻烟后失魂的表情,当下就在他腰间狠狠一掐,同时手中的长剑也指向柳轻烟,她的表情很是恶毒,“哪来的狐狸精,不想活……”她话未落音,霜云却是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唇,同时抢下了她手中的长剑。

“你……已经不是天山派的人了。”他胸腔剧烈起伏着,眼神也很慌乱。

“你说的没错。”柳轻烟淡然承认,“可是天山派何时有了欺凌弱小之徒?你忘了老掌门的教诲么?”

“对不起……我…掌门他…”他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忽然丢掉手中的短剑,拱手弯腰朝柳轻烟一揖,也不管那少女,自己径直往外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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