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旁边有沙发和椅子,她没有坐,只是站在床头离他最近的位置,低头就可以看清他眉间的褶痕。
如果可以,她愿意在他身边静坐一夜,就这么守着他,陪着他。可又总觉得太奢侈了,上天不会让她有这样的好运。
隔了那么多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甚至都没敢奢望还可以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一眼。
广告里的那些说辞都是骗人的罢,时光怎么可能不在一个人身上留下印记?他明明更成熟了,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面部的线条添多几分男人特有的沧桑感,只是仍旧好看得过分,是女人都无法拒绝的那种魅力。
帅气多金,远不足以形容。
这些年,她东奔西走,遇见的慈善家、社会精英、商界巨子都有千般面孔,却又或许只是同一个人。
只有贺维庭,无人能够替代,连他睡着的姿态、一个蹙眉的动作对她都有特殊的涵义。
他没再像刚才那样剧烈的咳嗽,但呼吸有些急促,乔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发烧,本能地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额头。
他真的离她很近,伸手就能触碰的距离,她只要稍稍俯低身体,两人的呼吸就会纠缠在一起。
可她的手还是在离他只有两寸的地方停住,手指慢慢蜷起来。
他不喜欢外人碰他,除非必要的正式场合,他连与人握手都是能免就免。以前她总是转个身就能碰到他的指尖,冬天她手脚冰凉,他就大方地张开手掌裹住她的手,连夜里也是与她十指紧扣。
他说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乔叶。
我的乔叶。
然而世上有两样东西始终是不应触碰的,一样是不属于你的东西,一样是并非你真心想要的。
贪念一起,总要遭受惩罚。
她终究也成了外人,或者只是一个连外人都算不上的普通外科医生,日历翻过这一页去,不会在他心间再留下任何印象。
贺维庭的呼吸依旧急促,睡眠已经不再安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似乎也能感觉到他高热的体温。
乔叶抿了抿唇,手心还是覆上了他的额头,灼人的温度让她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她挂上听诊器,打算将听筒放到他的胸口,反正有黑夜庇护,他大概也不会知道半夜为他看诊的人是谁。
覆在他额头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腕忽然传来剧痛。乔叶一低头,就陡然对上男人眼中的两束寒光。
她反而轻松下来,“你醒了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有点发烧呢,我帮你检查一下比较好。”
他醒了,或者根本就没有睡,就等着她靠近,一举成擒?也对,这回他像经验老道的猎人,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这只迷路的兽一头撞进来。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贺维庭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她以为他不知道的,他其实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