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默用陌生的眼光看了她一眼，“我妈妈是张红霞！”
温佳人愣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卫小默站起身，“你若是不愿意送我去我妈妈那里，我可以自己走……”
温佳人脸色难看，摇了摇头道，“你先好好休息，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会送你过去！”
她转身，关好了卫小默房间的门，接着一个人回到主卧。
晚上的时候，顾云寒有应酬没有回家，囵囵被保姆接回，她一回家就嚷嚷着要葛葛教她写算术，温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低声说道，“囵囵，哥哥心情不好，你不要上去打扰他！”
囵囵皱着一张小脸，“麻麻，葛葛心情不好，囵囵可以上去哄他开心！”
不等温佳人说话，囵囵就蹬蹬蹬的跑了上去，敲开了卫小默的房门。
卫小默依旧保持着一个孤单的姿势，坐在地上，囵囵上前，“葛葛，囵囵把小红花给你，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卫小默抬眸，看了囵囵一眼，嫌恶的道，“走开！”
囵囵撇着嘴巴，“葛葛，你不喜欢囵囵了吗？”
卫小默不说话，囵囵就走到他的身边，跟着他一起坐下，“葛葛，不开心的事情总是放在心里，会让幸福偷偷溜走哦……”
卫小默抬头，看了囵囵一眼，低声，“你走开，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我讨厌你！”
囵囵委屈的看着卫小默，卫小默霍的站起身，背着自己的小书包，朝着外面走去。
温佳人正在苦恼不已，看着卫小默走了出来，赶紧迎上前，“小默，怎么了？”
“我讨厌你们，你们不要再接近我和我说话！”卫小默恼怒的道。
他生气的往外面走，温佳人赶紧上前，拦住了他，她紧张的道，“小默，是不是囵囵不懂事，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介意，她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卫小默拧眉，恼怒的道，“没错，她就是个白痴，而且还是个让人讨厌的白痴！”
囵囵跟在后面，“哇”一声大哭了起来，温佳人又赶紧去哄囵囵，卫小默就乘着这个空档，离开了顾家。
温佳人脸色苍白的追出去的时候，卫小默已经没有了影子，她无奈，只能立刻联系了顾云寒。
顾云寒很平静的跟她说，不用担心，交给他。
温佳人放心了一些，顾云寒这么说，就是有把握找回小默了。
她哄乖了囵囵，照顾囵囵睡觉，囵囵睡着了还在一抽一抽，哭着呢喃着，“我不是白痴，不是……”
温佳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顾云寒说的没错，小默实在不适合留在这里生活。
他和顾云寒之间的矛盾，和囵囵之间的矛盾，还有对她的误会，这些都是无法解开的心结。
她叹息一声，打定了主意，罢了，那个孩子想要离开，就让他离开吧。
她实在没有办法去教育一个天才孩子。
孩子，就应该像囵囵这样，天真无邪，偶尔调皮骄纵，也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
可是卫小默不调皮骄纵，一旦生气起来，简直就是原子弹爆发。
她搂着囵囵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送囵囵去了幼儿园，接着又接到顾云寒的电话，找到卫小默了，在郊外的公墓里。
温佳人沉默，坐在车上，拿着电话怔楞许久。
顾云寒在那边听着她发话，她始终不说话，他就等着，最后，他实在摁耐不住的说道，“我先带他回家吧……”
温佳人低声，“不，他愿意去张红霞那里，就送他走吧！”
大概是郊外空旷的原因，温佳人的话，通过电话传来，清晰无比。
小默瞬间就惨白了小脸，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终究，还是被抛弃了吗？
他面如死灰，瘦小的身体，宛如风中的一枚树叶，飘无所依。
顾云寒挂了电话，平静的看着卫小默，“如你所愿，我送你走……”
卫小默不说话，他就过去拉着这个孩子，将他固定在后排的儿童座椅。
他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其实也是不想走的，只不过他开始的时候，对温佳人这个妈妈，期待太大，以致于后来，失望也越大。
但是没有办法，这个世界上，现实大多都是残忍的。
他平静的开车，去机场，买机票，接着过安检上飞机，卫小默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到了H市的时候，他将他亲自送到张红霞那里，亲眼见他走进了张红霞的筒子楼，跟张红霞电话确认过后，这才离开。
从H市回来，生活并没有因为卫小默的离开，变得平静。
温佳人总是心事重重，囵囵也总是提起哥哥，顾云寒觉得，那个孩子虽然只是呆在这个家里，短短几天，可是却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就在顾云寒以为，卫小默带给这个家的阴影，会在囵囵的欢笑声中被冲淡的时候，卫小默又出现了。
时隔三个月，这个孩子变得更加苍白瘦弱，抱着他的小小书包，蜷缩在顾家的别墅外面，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囵囵听见别墅外面的狗叫声，放下正在搅着冰激凌的勺子，快速的跑到外面打开了门。
温佳人以为，她又要去跟隔壁家偷溜出来的大狗玩耍，随即放下报纸提醒道，“囵囵，快要下雨了，不要玩的太久！”
那大狗跟囵囵玩的多了，囵囵总是会喂它很多零食，它也就爱上了跟囵囵玩，一溜出来，准要在别墅外面狂吠几声，跟囵囵打招呼。
囵囵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蜷缩在屋檐下的卫小默一眼。
大狗敌意的朝着卫小默大叫，卫小默蜷缩的更加厉害，原本比囵囵高了不少的身形，此刻竟然显得比囵囵还要单薄瘦弱。
囵囵大叫了起来，“麻麻，麻麻——”
温佳人放下报纸，走了出去，她看见卫小默的时候，大惊失色。
囵囵赶走了冲着小默大叫的狗，温佳人上前抱起了小默。
这个可怜的孩子，正在发烧，苍白的脸颊，温度烫的吓人。
他有气无力的倒在温佳人的肩膀，“阿姨，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你收养我，不管是做下人的孩子，还是做阿姨你的孩子，我都会很乖很乖，好不好？”
温佳人心里一酸，这个孩子，这三个月的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让那样桀骜不驯的小默，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搂着他进屋，吩咐囵囵叫了家庭医生，又亲自动手给他洗澡换衣服，最后量体温喂开水，看着他沉沉入睡，她这才放心一些，伸手抚摸他柔软的短发。
卫小默流浪了三个月，尝尽了辛酸。五岁的孩子，终于明白，外面，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步步维艰。
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他必须依赖他可以信任的人，好好活下去。
卫小默低头了，对现实低头。
他眷念这个别墅里面，家的味道，他眷念温佳人身上，淡淡的香气，他眷念被温佳人温和注视着的安全感觉。
总之，他眷念这里的一切。
家庭医生来了之后，给卫小默挂水做基本的检查，确定他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之后，这才离开。
温佳人衣不解带的照顾，囵囵也陪着她，坐在卫小默的床边不住的打瞌睡。
温佳人心疼的看着囵囵，“囵囵，你先去睡觉，哥哥这里妈妈来照顾就好！”
囵囵摇头，“不行，葛葛醒来看不见囵囵，会害怕的，囵囵说过，要保护葛葛！”
温佳人微微一笑，怜惜的看着囵囵。
囵囵虽然憨傻，但是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丫头。
虽然她不如小默这般聪明绝顶，也没有她们幼儿园顶尖的几个孩子那样的情商，但是她只要傻的幸福，一切都够了。
她拥着囵囵，在囵囵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气，囵囵也回亲了她一下，“麻麻你放心，葛葛会没事的，我和葛葛都不会离开麻麻！”
温佳人点头微笑，又拿了体温计，帮卫小默量着体温，发现卫小默退烧了之后，她这才放心的站起身。
囵囵坐在一边，伏在卫小默的床上，已经睡着。
她紧紧的攥着卫小默的手，温佳人伸手，想要将她的手掰开，她却牢牢的抓住，梦中呢喃着，“葛葛，葛葛，不要走，保护囵囵……”
囵囵，其实是柔弱害怕的吧？她跟自己一样，都是外刚内柔的性子，她说会保护小默，其实是想卫小默保护自己。
她一直想要有个哥哥，现在终于如愿了……
温佳人握着囵囵的手，不再强迫两人分开，而是抱着她，将她放进了卫小默的被窝，让两人平躺在一起。
她看着兄妹两人平静的睡颜，温和一笑，关掉了灯光柔和的壁灯，走出了小默的房间。
顾云寒半夜四点回到家，他看着坐在床头等着他的温佳人，一边解着领带，一边拧眉说道，“卫小默回来了？一个人从H市回来了？”
温佳人点点头，“看样子，受了不少苦，而且还在发烧！”
顾云寒叹息，“回来了就回来吧……”
他走进卫浴室想要洗澡，温佳人起身，从背后拥住了他，“云寒，不要芥蒂卫小默的出生，说白了，他连自己都不明白，他的出生是怎么回事……”
顾云寒皱眉，“他就是不明白，才十分可怕，他总是以为，我是坏人，我抢走了他的妈妈……”
“他还小，云寒！”温佳人的手，环过他的腰，绕着他走到了他的身前，“老公，我们收养卫小默好不好？不要用卫管家的名字，而是我们自己，真真正正的收养他，让他喊我妈妈，喊你爸爸……”
顾云寒拧眉看着温佳人，眸子一沉，“我去洗澡，这个问题明天再聊！”
温佳人知道，明天再聊的意思就是，不用再聊了。
他每日的早出晚归，她睁开眼睛，身边早都已经没有人，她还敢谁去聊？
温佳人始终缠着他不肯放，顾云寒无奈，“七七，你是想陪我一起洗吗？”
“陪着你一起洗，不应该吗？”温佳人双手换上了他的肩膀，主动的亲吻他薄削的唇，他紧紧的搂住了她，和她拥吻在一起。
事后，他餍足的抱着她，温佳人的手搭在他的腰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云寒，答应我好不好？囵囵也想要个哥哥……”
顾云寒瞥了她一眼，“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打击了你以后主动的积极性？”
温佳人微微一笑，伏在他的胸口不再说话，他拥着她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顾云寒破天荒的坐在客厅喝着咖啡，囵囵拉着卫小默的手走下楼梯，不信任的揉了揉眼睛，她都一个多月没有看见过爸爸了。
顾云寒看着女儿呆萌呆萌的样子，招招手，“宝贝儿，过来——”
“粑粑——”囵囵松开了卫小默的手，小胖墩一样的冲进了顾云寒的怀中，顾云寒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拿了三明治喂给她吃，囵囵嫌弃的蹙眉，“我要吃草莓酱的小蛋糕！”
顾云寒摇头，“吃太多甜点，会长胖哦……”
囵囵鼓嘴，“粑粑你又嫌弃我胖……”
“你乖一点，咬一口爸爸的三明治，爸爸就不嫌弃你胖了！”顾云寒逗弄着女儿，非要让她咬一口自己的三明治。
囵囵不情愿的咬了一口，冲着卫小默招手，“葛葛，葛葛你帮我吃好不好？”
卫小默脸色苍白的走下楼梯，拘谨的站在顾云寒的旁边，顾云寒抱着女儿，咬住了自己喂女儿吃过的三明治，伸手拿了一块全新的，递给卫小默。
卫小默缓慢的接过，顾云寒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点头，“坐下慢慢吃，有什么需要，都尽管提出来……”
“我有需要……”囵囵被顾云寒抱的太紧，抗议的挣扎，顾云寒不理会，端起牛奶喂了囵囵一口，囵囵被灌的小脸一皱，“粑粑你好坏……”
温佳人笑着走了过来，“囵囵，吃过早饭，你带哥哥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好，好！”囵囵忙不迭的点头，回头看着顾云寒，“粑粑，我的需要我还没有说呢……”
顾云寒不以为然，“你还是不要说的好，否则惹恼了我们家的老佛爷，爸爸也救不了你！”
囵囵扭着胖胖的身体，“我要说，我就要说，我想要吃木糖醇，粑粑你买很多很多木糖醇给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