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赏荷宴（前篇）
因着宁儿不让秦楚楚出漓楚苑，秦楚楚每日以抚琴作画为乐。近日，秦楚楚刚作了半幅画，宁儿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还攥着个折子。秦楚楚看着宁儿的样子，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接过宁儿手里的折子看了一眼，夹进手旁的书里，笑道：“赏荷宴。这由头不错，太后怕是又想给皇上寻个妃子了吧？”
“那……小姐咱们是去不去呀。”宁儿听到秦楚楚的话后，心中更是着急了。就小姐的这性子，进了皇宫还不到两天就肯定被其他的妃子折磨死了，可是……“小姐，咱们要不跟老夫人说一句，别让小姐您去了。就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比如落水还没醒什么的……”
宁儿还没说完，就被秦楚楚笑着打断：“咱们去吧。上次我落水，都没在皇宫好好玩玩。本正觉得遗憾呢，没想到太后又遣人来给我送折子了。太后也真是通晓我的心思呢。”
宁儿听见秦楚楚半开玩笑的话，倒是有几分不满，担忧地道，“可是小姐，如果您被皇上看上，那可就是进了宫闱一辈子啊！那您……”
看到宁儿欲言又止的样子，秦楚楚笑了一下，道：“这倒是不必担心。先不说咱们圣上对这男女之事根本不感兴趣，就我身上这跟太子的婚约，皇上就不可能选上我。”
“可这圣上的心思，哪那么容易猜呀？”宁儿仍旧不死心，不想让秦楚楚去。围着秦楚楚唠叨了半个多时辰，秦楚楚终于忍不住了，只得顺了宁儿，道：“那我就带上秦湘儿。这样不论太后还是皇上都只能看得到秦湘儿看不到我了。”
听见秦楚楚说带上秦湘儿，宁儿岁仍旧心有不甘，但却仍旧点了点头，同意了。秦楚楚见此，搁下手中的毛笔，对宁儿道：“走吧，去一趟怀湘苑，去告诉湘儿这一好消息。”
宁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秦楚楚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楚楚也不好打断，就直接奔着怀湘苑去了。
刚到苑口，宁儿和秦楚楚就被门口真打扫的一小厮拦下，宁儿正欲发火，那小厮却是解释道方才二小姐已经去了花园了。听此，宁儿心中莫名的火气才消了下去。反观秦楚楚，仿佛是事外人一般，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心中也是无半分怒火。在小厮给她们解释过后，还破天荒地跟那小厮说了句谢谢。小厮受宠若惊，点了点头就返回了怀湘苑内。
二人赶去花园的路上，秦楚楚笑着对宁儿语重心长地说：“刚说我脾气不好呢你自己又发什么莫名的火。那只是个下人罢了，以后什么事都宽容点，别老是给自己心中平添怒火。女孩子，生气多了会长皱纹的。”
宁儿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然秦楚楚接着说，“一会儿见到湘儿，你就在我身边站着就行了，别说话。上次你跟湘儿身边的雪儿起冲突，要不是我牺牲了一支牡丹的步摇，这事儿还没那么容易解决。所以为了防止再起冲突，你还是闭嘴吧。”
宁儿点头。半晌，二人抵达了花园。园中传出嬉闹的笑声。秦楚楚定了一下心，努力压制心中的恨意。恢复自己方才的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走到了秦湘儿身边：
“湘儿。”
秦楚楚轻轻地唤了声。秦湘儿停下脚步，扭头看见秦楚楚那张倾城的脸后，不喜地撇了撇嘴，应道：“大姐找湘儿是有事吗？若是上次那支牡丹步摇的话那可就不好意思了。湘儿已经将那支步摇重新打磨后送给他人了。”
秦楚楚先摆手让欲行礼的雪儿起身，随后笑道：“湘儿说笑了。那支步摇大姐既然已经给了你，怎么处置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大姐无权过问。今儿个来，是想要问问你，明儿太后召各家的公子小姐参加赏荷宴，被邀请的人可以携带一名家眷，你去吗？”
秦湘儿一听要入宫，顿时来了兴趣。随手取了一朵花别在头上，笑道：“大姐怎么这么好心，竟会邀湘儿一同入宫。不怕湘儿与您争夺太子哥哥的宠爱了吗？”
秦楚楚听见秦湘儿亲昵地称慕离为“太子哥哥”，心中恶了一下。随后无所谓地道：“现在大姐看开了。若是太子殿下和湘儿真是情投意合，那大姐自不会做着棒打鸳鸯的恶人。改日我让爹爹向圣上请示，把婚约移给你就好了。只是湘儿千万别因为以前的事生大姐的气啊。”
秦湘儿听见秦楚楚的“退让”，心中一喜，对秦楚楚天真地笑道，“那大姐说话可要算话。湘儿可就等着明天大姐来找湘儿了！”说完，便和雪儿离开了花园。
秦楚楚看着秦湘儿远去的背影，微叹了口气。前世，她就是被秦湘儿这副天真无邪的单纯的外表给欺骗了，素不知秦湘儿实际上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否则，当她已经扶持慕离登上皇位后，秦湘儿在进宫，怎么可能没有和那群妃嫔有过勾心斗角？尽管是有皇上撑腰，但想要在后宫中这么简单的活下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多好的花呀！可惜被二小姐糟蹋了。”正当秦楚楚沉浸于自己的会议室，宁儿惋惜的叹声传到了秦楚楚的耳朵中。回过神，便看到宁儿正对着地下零散的花瓣而惋惜。秦楚楚蹲下身子，将地下的花瓣拾到自己的手绢里，对宁儿道：“拾回去酿花蜜吧，虽然不知道这些还能不能成功了，但也别浪费了。”
宁儿听了秦楚楚的话后，点了点头。主仆二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拾着花瓣。约有半刻钟后，秦楚楚忽然站起，眉毛紧蹙，不满地看着地下的花瓣，心中在想些什么。宁儿疑惑地看着秦楚楚。方才小姐还说要拾花瓣，怎么还不到一刻钟，就放弃了？
“湘儿这是残害了多少花啊？按咱们的法子，在天黑之前是无法全部拾完的。宁儿，你先拾掇拾掇整理好了，我会苑子里找个篮子来。“说罢，秦楚楚拍拍有些皱了的衣裙，朝漓楚苑跑去。
宁儿看着地上一片一片的花瓣，轻声叹了口气。外人皆传秦二小姐知书达理，可又有谁知道二小姐在府上竟是个如此祸害的人呢？她身边的下人们没有一个是没被她打骂过的，若是再让人知道二小姐再府上处处欺压嫡女，那二小姐的好名声可就全都毁了。也就是小姐心软，一直把二小姐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因着二小姐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小姐可真是苦命啊。若是夫人还在的话，肯定又要怨声载道一番了。“宁儿边想着，边将花瓣整理到自己面前。
半晌，秦楚楚右手挎着个篮子走到宁儿面前。一主一仆迅速的将花瓣转入篮子中后，也是已近黄昏。秦楚楚站在那里，仰头望向西下的夕阳，心中竟生出一丝怅然，但却没有缘由。或是感叹生在这官宦家庭中的身不由己吧。片刻过后，秦楚楚恢复了原先泰然的神色，扭头对宁儿说，“走吧。“
宁儿应了声，随在秦楚楚身后。落日的余晖照在秦楚楚身上，平添了一分不知名的哀伤。宁儿看着，随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主一仆就这么携带着忧伤回了漓楚苑。刚回到苑子里，就看到了秦尚书不可置信的脸与大姨娘一张满怒火的脸，与其形成对比的，是边上老夫人那张焦虑的脸。
秦楚楚将篮子交予宁儿，自己微微福身，道：“爹爹，大姨娘，奶奶。这个点到楚楚这里，该不会是来用食的吧？倘若真是如此的话，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老……老爷，您看看楚楚的样子。可真是可怜了我那苦命的湘儿啊！”大姨娘见到秦楚楚的样子，声泪俱下的扑到秦尚书的怀里。秦尚书敷衍的抚了抚大姨娘的后肩，对秦楚楚道，“楚楚，你真的这么做了吗？为什么要把湘儿推到湖里。”
“推湘儿落湖？”秦楚楚挑眉，疑问道。“爹爹为何说是楚楚所为呢？”
秦尚书愣了一下，继而回答道，“是雪儿说的。楚楚，若真是你做的大可承认，爹爹不会太过责罚你的。但毕竟你和湘儿还是姐妹，下次还是……”
秦尚书还没说完，秦楚楚就打断了秦尚书的话。“爹爹，您只相信雪儿的一面之词，却还没有听楚楚解释什么就下定论，会不会太早了一些。”秦楚楚扭向站在秦尚书和大姨娘身后的雪儿道，“雪儿，你来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是我把湘儿推落湖中呢？”
“是……是奴婢亲眼所见。”雪儿听见秦楚楚点名叫自己，本能的一哆嗦，颤颤巍巍地道。
“呵，先不说你亲眼所见的真实性。可是我与湘儿无冤无仇，情同姐妹，我又有什么理由将湘儿推下湖呢？”秦楚楚的声音猛然冷了下来，凝视着雪儿道。
雪儿只觉得背脊发凉，浑身如同被浇灌了凉水一般。心中想着对策，忽然想到秦楚楚说到的赏荷宴的是，壮起胆子说：“二小姐听说大小姐有赏荷宴的折子，便打算去花园里求大小姐带上她。可谁知大小姐不肯就算了，还将二小姐推落了湖中，而且奴婢让您救一下二小姐，可您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雪儿越说越亢奋，声音的音调也随之拔高。
秦楚楚听见雪儿的应答，轻声笑了一下，道：“雪儿的聪明机智真是连本小姐都不得不佩服，怪不得湘儿会选你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党贴身侍婢。”秦楚楚顿了一下，接着道，“只是你的理由有点太牵强了。试问这么多次的邀请，本小姐是有哪一次没有带着湘儿？所以本小姐拒绝湘儿的理由根本不成立。另外，赏荷宴的折子是申时宁儿递给本小姐的，这时爹爹还没有回来。按道理来说，这种事除了被邀请的世子小姐外，也就只有朝中大臣知道了。湘儿既没有被邀请，又不是爹爹亲口告诉她的，她又怎么会知道明儿个会有赏荷宴呢？”秦楚楚一条一条地罗列着反驳雪儿的理由，说着说着，竟掉下了眼泪：
“我本是好意，想着湘儿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想带上湘儿让这对有情人相会，可谁知湘儿竟如此污蔑我。我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啊！”秦楚楚眼睛微瞥了一下雪儿，见她脸色苍白，便明白秦湘儿就是担心自己不守不争慕离的宠爱的承诺，因才如此。
“雪儿，当真是如此？”秦尚书看向雪儿，厉声喝道。雪儿打了个寒颤，猛地跪倒地下，道：“老爷饶命，大小姐饶命！是……是二小姐担心大小姐会不守诺言，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让奴婢配合着二小姐演。老爷饶命啊！”
秦尚书听到雪儿的解释，立刻扭头对大姨娘呵斥道：“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什么没学会竟然学会陷害人了！若不是楚楚如此清晰的解释，我怕是就要被你们母女俩给蒙骗了！我本来已经很对不起韵儿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再对不起楚楚吗？”
秦楚楚微笑了下，道：“爹爹不必如此发怒。湘儿年幼不懂，又是雪儿护主。爹爹会因此听信谗言也是正常。都是一家人，大可不必如此。”
秦楚楚话音刚落，周遭人都是一脸惊愕的看着秦楚楚。换做往日，大小姐若是得了理必是要让老爷给她一个说法，可如今……这知书达理，堪比当今第一才女的行径。秦尚书也是同样，满脸的惊愕。不过片刻就恢复正常，豪爽的笑了声，道：“哈哈哈，好！本以为楚楚在太后寿宴上落水是给我对了脸，却没想到是让楚楚明白淑女的作为。这下，我们也就不用担心楚楚会再出什么差错了！我们走吧，不打扰楚楚用膳了！”说罢，便大步离去。
秦楚楚福了下身，道：“恭送爹爹，大姨娘，奶奶。”
